许小宁追问:“那后来呢?今晚宿营地郭经理究竟怎么安排的?”
“找了杜家堰的太平寺,太平军那会儿寺庙毁掉不少,后来陆续重修,如今也只完工一半。
郭经理许给主持一笔随喜,他同意咱们借用。虽然不在城里,好处是地方足够大,院子里能停车。隔墙就是太平庵,女眷借宿也方便……。”
蔡浒听这絮叨伙计说明白,就叫他带路,车队迤逦往那太平寺。
到了一看还不错,庙虽然不大,在个小丘上,南边是太平庵、树林和大片池塘,东、北都有溪流淌过。寺里和尚只有七位,正在做晚课。
只有个火工出来迎他们到东跨院,这里有五、六间茅舍,地面显然是刚刚清理过,草都被割得不足拳高。
“房舍都是师父们腾出来的,怎么用列位请随意。那端头有水缸和灶台,平日师父们便在那里弄些饭食果腹。茅溷在那墙下的小间里。”
火工说话不急不慌,让蔡浒和徐小宁面面相觑,真不知寺里从什么地方找来此人?
“那么这草地可是各位特地清理的?”蔡浒问。
“师父们觉得兴许房间不够用,列位需要搭帐篷,所以大家一起动手清了出来。”
“真是太麻烦师父们了。”蔡浒心想那些大家族还不如几个和尚会做人!“其实……我们女眷人数更多。”
“这也不打紧。”火工微微一笑:“南边庵堂本来就有接待城里出来上香女眷留宿的地方,她们那边住得比这边更好,马上我就带大家过去。”
于是蔡浒禀告给玉清和荷香,玉清便跟着火工到庵堂去拜见那边的师太。她以前也曾修行,所以两下里见面谈得很好。
很快玉清回来接了姨太太等女眷过去住,荷香分派,优先长辈住进客房,其余人或者挤进偏殿,或者在院子里搭帐篷。
这边则由徐小宁同样分派,卫士和随从们要么搭帐篷,要么打开铺盖睡在车厢里,警卫们在卡车周围和院墙边都设了警戒哨,甚至庵堂外也布置了哨兵。
火工见了惊奇却不敢问东问西,安顿好这些人便回去交差。
蔡浒带着人生火做饭,好让大家吃过以后早些休息。
不料这时天上传来某种陌生的声音,众人奇怪都停了手。还是小孩子们眼尖,洪奕指着天上:“大姐姐,那是什么鸟哇,大雁吗?”云茵顺着往天上瞧,脸色就变了。
她是去欧洲见识过的,自然晓得飞机这东西,加上那整齐的队形,云茵觉得不好,赶紧喊:
“嫂子,那是飞机,会丢炸弹的日本飞机,快叫大家都躲起来!”这下子人们炸开窝,哭喊着找儿找女四散奔逃。
等蔡浒和警卫排长跑来瞧时,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再找,全都哆嗦着躲在屋里呢。“都出来吧!”蔡浒跺着脚叫:“飞机已经走啦!”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出来,有人说:“咦,这就走了?我还以为他们在上面看到咱们了,要过来丢炸弹呢!”
“那东西在上头几千尺高,怎么可能看得清楚?”警卫排长笑了:
“我们训练课上先生们讲过,要是它怪叫着往下冲或者从你头顶上不高的地方冲过去,那就要小心了。现在嘛,它只是路过,拐个大弯子往南边去啦。”
“往南边?它去南边做什么?不会是到咱们半道上等着去了?”有人叽咕。
蔡浒哭笑不得:“这位长官说了,飞机靠烧肚子里的油在天上飞,不能落地,油没了就得回去加油,没法成日在上面撑着,所以大家放心呵。”
“另外呢,看到飞机来了,大家可以躲在树荫下面,墙后头,最好是趴下。”排长说:
“你站着或者乱跑就有个影子,它在上头一瞧有人,可不知道你是军人还是老百姓,反正先打了再说。
趴着它飞得快看不清楚,要么一下子过去了,要么还以为是个死的。
飞机这东西在天上,大殿、房屋这些越大东西它看得越清楚,而且那东西又不会跑,炸起来方便。你们躲在里面那还能有好?
所以千万不可以躲在屋里,尽可能出来躲到树林、竹林、河边、土丘背后去,让它找不到你才好……。”
这排长看来在教导队学习成绩不错,说得一群婆姨连连点头,他自己也很得意。
“所以呀,从明天起衣裳要穿素的、结实的,那些漂亮衣服、颜色艳丽的敌人才看得清楚呢!”排长又告诉大家。
赶来的许小宁听了后面几句,过去悄悄拉拉蔡浒的袖子,俩人走到一边。许小宁说:
“别说女人们了,你我也都不懂,这咋行?蔡大哥我刚有个想法,以往休息大伙儿都是撒尿、聊天、喝水。
往后咱们改改,请严排长他们当兵的给说说,譬如这怎么躲飞机、受伤了怎么包扎止血、怎么抬人?这些事不打仗用不到,打起来真能救命呵!”
蔡浒看看女人们点点头:“这话有道理。行,我来和他商量,到安庆之前咱们也学点东西,说不定呵能用上。
这撤退到重庆的路才不过刚刚开始,往后还长着呢!要就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