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礼笑了:“别看我,大耳朵是他男人。你自己说,是同意你媳妇留下参加抗战,还是希望她带着孩子去后方平平安安?”
李欢看看媳妇咬咬牙:“岳父和姨娘们都是好意,我俩心领了。不过女婿觉得,一家人在一起也好,生也罢、死也罢,不管怎么都在一处,我认了!”
“哈哈,你们瞧,夫妻要一起上战场哩,倒是一场佳话。”寿礼点头:“好吧,你们愿意留在这里,那就给我和纹香姨娘做个伴。
不过仗打起来这三河原便要行军法,留下的必须听话、听指挥,不许自己擅自做主,不许动摇军心。都听到没?”
二人一起答应,二妹子笑道:“那我就搬回旧宅子去住,离家也近些方便照看您和姨娘!”
“好啊!”纹香过去亲热地挽住她:“常带着铜星(二妹子的儿子,大名李顺)来这里和我玩耍,这孩子长得我稀罕得很!”
头批撤退的名单共有八十多人,主要是陈、徐、林、周四家,乘坐七辆卡车。蔡淳强挑选了保卫大队一个加强班随行保护到安庆。
每个大人可以携带一个手提箱放换洗衣物,所有人都有自卫队制式的背囊、挎包、水壶和饭盒。
看着大家哭着和送行的家人分手,寿礼微微叹口气,朝蔡浒拱手:“这么多人,偏劳你啦!到武汉以后尽快南下重庆,收到你们动身的消息这边第二批人立即出发!”
蔡浒身负重任,他带着徐小宁和另外四、五名自卫队挑出的三河原子弟负责南下后探查路线、安顿乡亲等事务。
寿礼还特地给他加了个三河乡亲安置会主任的职务,能写会算的许小宁则是秘书长。
“大老爷放心,该怎么做蔡浒心里有数。我走之后,叔、婶那边请多多照应!”
蔡浒这话指的是蔡五福两口子,这次本想让他们跟着走,谁知老蔡死活不肯,考虑到蔡忠还在这边,寿礼也就没有勉强。
“放心吧,咱们两家连在一起呢!”寿礼重重地点头。老蔡腿脚不好,今日便没来送行,好在蔡浒前天已经请假回去和他告辞过了。
带队保护的排长过来敬礼之后,车子发动起来,哭声更响了。
三河原上还没人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小孩子们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大人们则多是强颜欢笑,不知可还能活着有回到故乡的那天?
这些人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周姨太太,她身边是孙嬷嬷、抱着陈澍升的阿屏和许岩的夫人安喜(她肚子里已经有四个月身孕)。
对面坐着云茵和小宝母子,还有抱着娇娇的荷香,玉清则被群叽叽喳喳的小娃围裹着,有这辈里的长姊香香,打闹嬉笑的洪奕和洪吉。
寿礼上前深施一礼:“姨娘,保重!”
周氏抹着眼睛说:“要是能联系上你二弟,还是劝他们早点动身的好。兵凶战危,不是耍的!”
“姨娘放心,好歹是寿礼的母亲,孩儿记得!”
寿礼明白她意思是让自己把赵氏也送来,但是自从二弟妹给仲礼打过电话责问他仲文的下落之后,这家人忽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
大家都忙着疏散、备战,也就不曾顾上寻找。看着姨娘挥舞着手帕的身影,寿礼觉得还是不能等闲视之,转过头叫大宁,让他报告警局曹局长。
送走众人,寿礼回到厅内刚刚坐下,朱四进来躬身说:“大老爷,您方才不在的时候南京来了电话,是六夫人打来的。”
寿礼一口茶水全喷在身上,连声咳嗽不止。纹香慌忙给他又捶又揉,埋怨朱四:“老朱你这人,怎么说话也不看时候?倒是等他咽下这口再说呀!”
“不、不怨他!”寿礼摆手,又咳了两声,才缓过劲来:“你说是六弟妹打来的?怎么回事?她没跟着洪升走么?”
“大老爷,六夫人说洪升少爷是随着大学校走的,人家只许带家属,所以六夫人就没跟着。
可现在城外炮声一天天近了,六爷也没个消息,六夫人不知道是该留还是该走,所以打电话来请您拿个主意。”朱四说完看看纹香脸色,慢慢地退出去了。
“这、这可为难文凤妹子了。”纹香听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推推寿礼:“你倒是说句话呀,她那边还等着回复呢。”
“别急。”寿礼想想:“如果洪升是随着大学校走的,那李二出肯定不曾跟随,应该还留在南京。有他在,我想文凤的安全暂时无忧。
不过,咱们不清楚六弟现在情况,他是军人身不由己,顾不上家人也是常有的。
目前敌人围城之势未成,还有机会和路线可以出城,但如果迁延时间情况恶化,那可就不妙了。”说完,寿礼拍了下膝盖:
“这样,你先给文凤打电话,让她立即带上阿旭、抛弃所有粗重物件,带足食物、水和钱,坐车离开南京。
必要时,重金打点官员、军人亦可。让他马上行动,一日不可耽搁!
季同乃是军人,天南海北都去得,不需要她等,也不知要等多久,平安才是第一的。你把这个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