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翡翠说自己的名字土,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说,我的名字也很土,父亲给我取名叫花树。
路过生意惨淡的手艺店铺,我听见人说,老板,你得换点东西,这花太老土了,更别说你还把他做在树下,太没新意了。
我没有留意,可风把话吹到了我耳边,刺到了我的心。
父亲从没否定过我,翡翠也没有对此有过任何不悦的看法,但却被别人轻易否定了,难道他们读的书比翡翠多?
我想是的,外面的世界太绚丽,所有人都是那种经济上不欠缺的模样,我忽然就想到我和翡翠需要打工谋生机,因为我们家里没有了大人,这一刻我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原本我引以为傲的听力和感知,那种优越一下消失了,原来我只是个普通小孩。
不,我是个贫困的小孩。
当我摸着演员们昂贵的衣服时,我会偷偷蹭两下,然后会幻想自己穿着这么华丽的衣服走在街上,那样,那些似有若无的目光就不会充满调侃和打趣了。
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奇怪了,因为我从不这样,但我见过了外面的世界了,我开始有了新的想法了。
我和翡翠就干了一个月,终于在夏天来临之前拿到了第一份工钱。
我很开心,买了一个假的饰品,是一棵树,树下还有花。
老板说我看上去就知道欣赏,可我九岁不到,从来没听过欣赏这个词,我问老板读过书吗,他说读过两本,没上过学,我点点头。
老板三十来岁的样子,头顶中间已经没了头发,我对他很有好感,或许他说他没上过学时,我心里得到了安慰;他读过两本书,我也读过两本书;他喜欢做花和树的饰品,我叫花树,这种巧合让我在陌生的外界中感到一丝放松。
翡翠只是看着我手里端着的东西,她不问,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个东西,我只是想,这些东西被卖出去才算是有用,我买下它,它就是有价值的,或许我来时就觉得我和它一样,现在我创造了价值,并且得到了比特币,我才能买下它,我的不安匆匆到来又被我自己结束了。
翡翠什么都没买,她去镇上卖书的杂店,那个人什么都卖,书也只卖几本,不知道翡翠为什么要去买他家的书,又少又看不懂。
不过她没买,她踌躇着进门,又垂头丧气地出来了,说自己要攒钱了。我明白她喜欢读书,我猜她和我一样渴望上学,因为上学了,就可以有正当的理由去读书了,不会在有别的事情干扰我们读书,但我们已经开始在外面给人做工了,再要读书也不可能了。
其实我心里也开始可怜翡翠了,我只读过两本书,对读书的渴望远远没有翡翠的深,所以她应该会更加怀念她父亲在的日子吧,我安慰性拍了拍她纤细瘦弱的背。
回到家以后,我和拉比小姐说了工钱的事儿,她很惊讶,告诉了正好在家的阿叔,他也很惊讶,只有我最高兴,因为我避免了差点损失的二十比特。
阿叔看着不到他手掌大小的假树,问我,这个需要五比特?
我说是的,他沉默着没有回答,拉比小姐说,等吃完饭让我记得把这个带回家,我欣然同意。
不过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从五十比特变成七十比特,阿叔会按照原本的规矩来,收走三成,但他没有,只叫我好好保管了。阿叔从来不乐意正眼看我和翡翠,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那也没什么了,我很感谢阿叔能够收留我们,这就足够了,别的我不敢想了。
第二个月临走前一天,拉比小姐叫住我,她说有个女人来过,很漂亮,打扮时髦,自称是我的母亲,要来带走我,我想那时我可能正在剧院里拿着她们漂亮的衣服,也可能在和翡翠畅谈未来。
我说她有说什么吗,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吗。
拉比小姐说,她叫你等着,她还会再来的,你要不要等着她来?
我有些失望,她只说了这些,没有说关于父亲的信息,也没有说是不是她叫来的人抓走了父亲。
次日,那个女人真的来了,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拉比小姐拉着我语重心长,劝我和那个女人走,我不开心,翡翠去出工了,我被两个女人留在家里了,拉比小姐发现我在生她的气,她连忙摘了她种的花给我,说这叫向日葵,我说向日葵怎么写?
我发现葵字有些难写,找出了那个几个月没动过的画本,在上面写了好多葵。
那个女人也住在了这里,她不愿意住父亲的房间,总是半夜坐在狭小的厅室烤火,我也不愿意搭理她,她既然选择在我人生头九年里消失,又为什么现在要出现,父亲说她这么多年只闹过那一次,那她一定知道我和父亲生活在这里,这三千多个日夜里,她哪怕来看一眼,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怨恨她。
她一出现,疼爱我的父亲,视我为明珠的父亲就被立刻带走了,转而她又要带走我。
我总是对她没有好脸色,拉比小姐发现我和她已经对峙四天了,依然没有一个人认输,拉比小姐又开始劝我了,我实在不明白,她甚至和那个女人都不认识,平时过来看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