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紫龙简单应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面对眼前这位“鞑子”的可汗,自己的心情实在很复杂……
每个律族人在小时候都会被大人告知,北边的鞑子会吃人,最爱吃小孩子。
只要小孩哭闹,或者顽皮不听话的时候,大人就会用“鞑子来把你抓走吃了”这话吓唬他们。
长大之后,律族人就会从史书或者说书人的口中,学到很多民族英雄抗击“鞑子”的故事。从这时候起,世仇和敌视便在律族人的内心种下了种子。
加上呼兰山的林中部族常年都在边境地区袭击商队,掠夺人口,律族和“鞑子”的仇恨自然也越来越深。
而像处月氏这种归化的律族人,长期以来也都活在怀疑和鄙视的目光之下。这就使得归化律族人也只能用残忍对待“鞑子”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忠诚。这也就是为什么润人最恨种花人的原因。
可见,当紫龙得知深受师父器重的“刘大东家”居然就是个鞑子,而且还是鞑子的酋长时,他内心是多么震惊且崩溃的。
所以,两年前,当他一旦从乌兰浩坦脱身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威远城,跑回通达镖局,将“真相”告诉自己的师父。
“师父,那个刘建国……我呸,那个贼酋铁姆鲁,是个鞑子!他南下,就是为了刺探我西州的虚实,将来好劫掠咱们的!”
“紫龙,你慢点说。什么鞑子?什么铁姆鲁?你给我说清楚咯。”聂耀扬满脸疑惑。
于是,紫龙就把铁姆鲁实际上是“一个鞑子坞堡的酋长”这个他认定的“事实”讲给了聂耀扬听。
起初,当聂耀扬知道铁姆鲁的“身份”时,也很吃惊。
“不对呀,这刘大东家看面相还比较挺括,也不似那北蛮一样长得圆脑袋、大饼脸、小眼睛啊!”
诚然,聂耀扬对于北方的蛮族也有偏见。但是年轻时走南闯北的他也见过许多被卖做奴隶的北方蛮族人。那凄惨的模样,让聂耀扬明白,其实人和人的痛苦都是一样的。
“紫龙啊,为师知道咱律族人都恨鞑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最恨不得我死的是谁?”
面对聂耀扬的问题,紫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他才说出:“莫非师父在江湖上有仇家?”
“傻小子。咱这些走镖的,虽说靠的主要是人脉、人情,但仇家总归还是有的。只不过,那些仇家依旧不是最想让我死的。”
聂耀扬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气后继续说:“小子,你记住。最想我……或者说,最想让咱死的,是同行。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每日都是数不清的暗箭明枪,风刀霜剑。”
看着自己的师父,这个将自己视同己出的长辈,紫龙似乎一时有些不认得了。
“师父,我也知道咱镖局经营困难,也从未想过您说的这些……可是,那铁姆鲁毕竟是鞑子啊!”
原本当紫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就后悔了。因为依着聂耀扬的暴脾气,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可是,聂耀扬今天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暴怒,反而语重心长,且极有耐心。
只见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从紫龙身边走过,然后负手而立,背对着紫龙说:“龙儿啊!鞑子也是人啊!也要吃喝拉撒,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生老病死。最主要的是,他们也懂利益交换。”
说着,聂耀扬转过身来,用极有威严的目光盯着紫龙继续说:“那‘刘建国’能给咱镖局带来利益,能让你成为‘异能’,还能让你那些师弟们都有个好前程。这难道还不够吗?更何况……”
说到这里,聂耀扬轻叹一声。
“更何况,你师妹还钟情于他。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你说,我这个当爹的,一辈子的心血都用在这个丫头身上了。为了她这最大的心愿,我能棒打鸳鸯吗?”
“俺爹说的对!”
就在这时候,聂雪青也忽然从堂后冒出头来。
“你这丫头,怎么又偷听我和你师兄说话?这么没规矩,人家刘大东家怎么能看得上你?今天的女红做了没有?再学不会,你可怎么有脸嫁过去?连女红都做不明白,嫁过去还不被笑死?”
面对自己老爹一通输出,聂雪青当场头大。她当即给了她老爹一记白眼:“爹,人家帮您说话,您怎么还冲我来了呢?真是敌我不分!”
“老子我怎么敌我不分了?你就说那刘大东家,那就是咱家的贵人啊!紫龙这小子才是不分敌友呢,我这不正教训他呢嘛!”聂耀扬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很无辜。
“那倒是,人家刘大哥帮衬咱家那么多。光镖利就给了那么多,还引荐了镖路,还给咱家培养镖师。紫龙!你要是敢坏了我和刘大哥的好事,看我不把你耳朵拧下来!”说着,聂雪青就要上前去揪紫龙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