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雄心,卫离尘一直都懂。
但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姐夫,他现在都难以与天子站一边。
“陛下征战之心不灭,是大雍能强盛的底气。只是臣以为,陛下坐镇朝堂筹谋布局挥斥方遒,成就不输亲临阵前,反而更有裨益。”
既可以证明帝皇能安邦也能治国,还能测试大雍水陆两军的实力。
若是天子一意孤行有战必上,难免会被人怀疑他不想做治国明君,只想做好战的将军。
一个只想着大杀四方的天子,对大雍来说非好事。
但天子不欲多言了,“那是你们以为的裨益,于朕来说不如亲征。”
“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既然没人理解,他自己理解自己。
“是,臣告退。”
卫离尘看了眼神色莫名的天子,有些不解的退出御书房。
夜晚,夫妻俩哄睡儿女后,在自家书房相对而坐。
慕玄月看驸马的脸色就知道他也没法说服天子。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陛下第一次如此固执不听劝,大概他是非去不可了。”
“若你拒绝监国会如何?”同样无奈的卫离尘冒出一句。
“不如何,因为陛下知道我不会不管。”
“也是,你怎会真的看着朝堂群龙无首。”卫离尘哂然摇头,也叹了口气。
“陛下就是知道有你在,他才有恃无恐兼后顾无忧。你若是愿意上位做女皇,估计陛下都没二话,还会禅让得很爽快。”
“别说这话,我不爱听。”慕玄月嗔了丈夫一眼。
监国是监国,她从未有做女皇的念头。
“好,我不说。”卫离尘笑了笑,给妻子倒了杯热茶,“陛下的脾气比之以前躁了些,你也别生他的气了,若真拦不住,该怎样还是得怎样。”
大雍这两年风调雨顺,但天子的脾气却日渐阴阳不定,朝臣都觉得越来越不好揣摩了。
也正因为这样,御史台即使日日谏言,却没人下狠心死谏。
因为皆知道,死也是白死,天子又回到刚登基那会儿的冷酷无情了。
“我知道,但陛下征战海外不同打内陆,许多问题都有待深入考量,非马上能成行。”
这些天虽然气弟弟任性,但慕玄月心里也知道,自己没法强制性压制弟弟,让他做一个朝臣心目中所需的君主。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了要共同扛起大雍江山。
一母同胞的出生,自小共受的教导,相依为命的扶持。
走出的每一步,他们姐弟俩都背靠背的信任着对方。
若是这次她坚决与弟弟对立,不说弟弟的君威立马有损,朝堂也会失去稳定。
大雍向好的局面会因此出现波折,产生不良影响。
所以,她也就是能气几天而已。
当姐弟俩能心平气和的说话时,天子也尽量坦诚自己之所以要坚持出海征战的理由。
关于大雍沿海问题的处理,关于大雍强盛所需的资源,关于大雍水师的打造。
以及他个人需要离京的缘由。
慕玄月听下来沉默了许久,最后点头:“你一意如此,那就把所有该做的安排都落下旨意。”
“这个你放心,所有问题我都有考虑到,万一有什么,必不会让姐你承受质疑。”
万一......
慕玄月闭目拧眉,重若千斤。
天子说服了明嘉公主,朝臣们知道后又是一场谏言。
这次针对的不是天子,而是明嘉公主。
说什么的都有。
明嘉公主就一句话:“尊圣意,尽所能。”
未来是福是祸,都只能尽力为之。
一直担心天子真要出海征战的皇后,最终面临现实到来。
陛下的意志她阻止不了,可她真的不希望陛下离京。
就算他们回不到从前那般亲密也没关系,只要他在,只要儿子能随时见得到自己的父王,就已经很好。
但现在,自己的儿子也要跟自己的弟弟一样,父子分离了。
皇后难受得泪水直流,不知大人事的大皇子看到,连忙趴到母后身上,“母后,别哭。”
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要抹去母后的眼泪,“我很乖。”
以为是自己不乖把母后气哭的大皇子,老实窝着了。
今日凤栖宫大概能少烂几个花盆子。
看着什么还不懂的儿子,皇后哭得更为伤心。
陛下南征北战她尚可没有如此担忧,但陛下是要出海。
尽管她没有见过海,但她有看过地理志,见到过上面描述的波澜壮阔无边无际。
之前从那位东番岛来的姑娘嘴里她也听到几个大海的故事。
在大江大河上行船都尚且有不少危险事故,况乎无边无尽的大海。
皇后想想都觉得非常可怕。
她不敢去想不堪之后果,不能承受这样的分离。
却又无力阻拦。
基本敲定行程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