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身边的婢女全是精挑细选的狐狸精,对付吐兰这种土狗手拿把攥,当狐狸精被老钱收为义女,土狗跪的十分脆生,都没用烦了提醒,他自己就主动把葛罗禄给卖了。
作为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酋长,面对大唐高官的诚意招揽,面对人生的巨大机遇,若是再不知好歹,那可就是纯粹作死了。
据他所说,葛罗禄三姓总人口约两万多,常备战士不足两千,兵甲基本齐全,若全力拉壮丁能凑到八千,不过三部并不团结,私下里一直暗斗不断矛盾重重。
谋落如今的日子不算好过,上位本来就不太干净,许多人对他不服,面对安西的压力,他执意将夷播海让给回鹘,引得两部非常不满,他唯一的指望便是大食人的援兵,可惜葛罗禄的信誉实在不太好,直到吐兰出发之前,怛罗斯总督只是敲竹杠要好处,就是不正面答应出兵……
烦了给鲁豹,周末,阿热和石狼分别发去密信,想了下又给骆驼写去一道,情况比预想中要好一点,计划可以调整一下,进度也可以快一些,至于具体细节就得他们自己看着办了。
终于踏上了安西的地盘,当年一百零五个安西兵归唐,五十九人回到大唐,十五年间又有半数死于刺杀,疾病,战阵及各种意外,有九人退出军中留在京城,还有八人随旭子在安东,活着回到安西的,加上他自己共有七个。
如果勇子还在,估计会取个北斗七星的字号,不对,如果他还在就是八个。
当年的安西兵只有一万,军械不齐,粮草匮乏,大半是老头儿和半大小子,如今的安西正兵有两万壮汉,军械精良齐备,还能随时得到大唐的支援。
烦了对这支军队倾注了全部心血,连他自己都找不出弱点,可是如果跟当年的老郭对战,他还是没有必胜的信心。
那些人实在太特殊了,他们破衣烂衫,或老或小,器械不齐,军纪也一般,好像乌合之众。
可他们有绝顶的狡诈,有最丰富的战阵经验和最实用高效的杀人技巧,有无与伦比的团结,坚韧不拔,永不放弃,有代代传承的牺牲精神,还有面对死亡的淡然冷漠……
那是一群最顶级的职业军人,也是最可怕的战争机器,任何人面对他们都会心生恐惧,他们没有败给吐蕃人,只是败给了命运。
烦了当然想要重现安西军魂,可他没有办法复制当初的环境,也就不可能再复制那样的安西兵。
沿官道向西,由于刚刚经过多斯逻之乱,乡野之间的破败景象随处可见,可无论士兵,唐人还是部落,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一个个干劲十足,到处散发着勃勃生机。
古人说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其实道理并不复杂,战乱使人口大量减少,也使社会矛盾消散,统治阶层换血。然后便是社会资源重新分配,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过,社会安定,步入良性循环。
随着社会发展,人口再次大量增长,资源又慢慢向少部分人集中,越来越多的底层百姓开始生存艰难,当到达某个临界点,社会矛盾便会再次爆发,开始下一个轮回,也就是改朝换代。
大唐自开国后一路向上,玄宗时达到鼎盛,可繁华的外表下各种矛盾也累积到了极限,安史之乱不是偶然,即使没有安史之乱也会有别的什么乱,这几乎是历史的必然。(除非出现一位太宗级别的明君解决掉所有隐患)
而皇帝数次离京跑路却没有改朝换代,原因有很多,第一要归功于一大批忠于朝廷的名将强军死战,换句话说当时大唐的军队系统确实出了大问题,却没有完全烂掉。
第二是叛乱的节度使内斗,互相牵制,且没有出现雄才大略的枭雄人物,而节度使的内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缓解了部分社会矛盾,比如干掉了部分门阀,地盘内的百姓日子能过下去,比如逼迫朝廷做出许多制度上的改变。
第三是大唐盛世太过绚丽,百姓对李家皇帝还没有绝望,忠臣义士对恢复大唐盛世抱有幻想,也愿意为此努力。
第四便是战乱波及的范围相对较小,淮南江南等地区一直在为朝廷持续供血。
第五则要归功于在此期间没有出现大范围的天灾。
种种因素叠加,使得大唐没有崩盘,之后的许多失误却错失了重回正轨的好时机,使藩镇成为难以根除的毒瘤。即使如此,大唐仍有机会,只要有锐意进取的皇帝,有能打服藩镇的武将,有能稳定大局的宰相,就能把一切拉回正轨,然后趁机改革,使大唐浴火重生。
(别的朝代比如北宋大明满清到了中晚期,各种问题积重难返,守旧势力根深蒂固,变法改革难度超高。可是大唐不一样,自安史之后,所有人都深刻认识到藩镇作乱的可怕,朝廷为此进行过多次尝试,其中有好有坏,比如收拢兵权组神策军和宦官掌兵等举措,这足以证明大唐政策灵活,敢于改革,不会默守陈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
中唐历史看似处处顽疾,其实无论外敌,宦官,门阀,党争还是藩镇,都不具备颠覆大唐的能力,大唐只差一口气,只要能缓过来就是一个全新的大唐,可惜阴差阳错之下,这口气始终没能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