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彭亮、雪春起床,在邓老大屋,他们见到了老人的儿子和儿媳。邓老大的儿子,高过他爹,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说话一口笑。儿媳妇个矮,不多话,别人说话时,她听着不做声,却是笑眯眯的。这对夫妇来到侧 屋,和他们打招呼。问了情况后,他说:
“我叫邓标厚,你们下放的人,已经有人回了城。只是没有户口,是黑户,在城里打临工。”
彭亮得到这个消息,心里有着疑问,但还是欢喜的。他挑着水桶 去了井里,在 路上,往来的人,认出了他,和他打招呼,彭亮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好像把自己在丫窝山寨的那颗心给换掉了,感觉自己是轻轻松松的,没有一点陌生的意思。
李雪春做好了早饭,一屋人坐在侧屋里,雪春、彭亮看着三个孩子在说着常古城,对他们的好奇 和欢喜,他俩快乐地笑开了。
彭亮 摆下碗,对雪春说了声,进城去了。
走在街上,思忖着要去找谁?想到了王绍箫,打算去他屋。想想,还是先到城里转转。
彭亮来到了桥上,看到了走来的向望笑,先喊了他,乐得两人欢喜不已。彭亮刚要说话,向望笑在他前面“唉!地叹息道:
“下放的人,哪屋不想回城?你一人先回城的?”彭亮说:
“我一屋人。望笑,你呢?也是刚进城的?”
“没有,三月份回城的。”
向望笑刚才的高兴,瞬间消散 。他说:
“回是回了城,却无处栖身。”彭亮问道:
“你在租屋住?”
“是的,得挣钱 付房租。彭亮,你知道城里人,管我们下放的叫什么吗?”
“你说,”
“黑户,”
“黑户?”彭亮听到后,这时,他认真起来,邓标厚说时,他没有时间去想,从向望笑这里得知后,他愣住了。向望笑说:
“黑户,是没有户口的人 。”彭亮很快镇静起来道:
“我现在不想那么多,最主要的是有事做。”
“晓得你慌什么?我回了城,城里人问我,怎么彭亮没有回来?他们想念你的手艺,说在常古城,没有人能胜过你,回来了,干你的老本行呀。”
彭亮被向望笑提醒后说:
“对呀,干我的裁缝,着急到处找事干什么?真的是急昏了头。”
接着,他们嘿嘿地笑起。彭亮问道:“你们先来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望笑摆着头说:
“刚来的时候,跟你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愁着找不到事做,一屋 人怎么办?现在有事做,做的是临工,屋里也是做一天用一天的。来了这几个月,我在建筑工地干过;修过路,背沙石,砍柴卖,采茶,今天愁着明天,现在去河里捡石头卖给建筑工地,他们开车来拉。无职无业,愁慌人。”彭亮领会地点点头,对他说:
“我坐在半坡邓老大屋的,你呢?”
“我租的屋,和田大妹屋挨着的。噢,告诉你,田大妹的丈夫,病痛越来越重了,不知道挨得过今年不?”
“是吗?”彭亮说后,人呆住了。向望笑拍着他的肩说:
“我俩又在一起了,有时间,我们要喝一杯。”
彭亮点着头,两人嘿嘿地笑站在了一起。与向望笑在桥上分开后,彭亮一路琢磨向望笑的话:“黑户,黑户,”边走边 念着。
在街上,彭亮见到大小标语贴满街。他的前面走过一支学生队伍穿街而过,他们唱着歌,背着背篓,送肥去茶园。学生手里,一面小彩旗握在手上,或是插在背篓里。几面大彩旗在前面开路。彭亮感到很新奇,想到艳艳要是读书,一定会在队伍里,她不知有多高兴。马上觉得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办法自己把缝纫店开起来。在他这么想时,有人认出了他,与他打招呼寒暄问候。
来到了服装厂外,彭亮不由地站住了。墙上的大字报吸引他站在了厂门口。彭亮心想:这城,里里外外一个样,红纸白纸糊满了城。他对着大字报上有名有姓的标题看去。
“师傅,”王佳桃 在厂里看见了他。笑呵呵地走来,彭亮打量了一眼她。在与她说话时,一面对着她工作服上那枚像章瞧着。王佳桃剪了一头齐耳的短发,言谈举止完全一位成熟的妇人。彭亮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寻找着从前少女的清秀面容。他问道:
“佳桃,工作忙吧?”
“厂里忙着哩,师傅,托你的福,我们的手艺在常古城还行,不过,我现在是在厂里办公室上班,当上了服装厂的厂长。”
彭亮知道了王佳桃是现任的服装厂厂长,欣慰地向她祝贺。他再问道:“向青青,张桂花,你经常见到她们吗?”王佳桃说:
“从你下放后,再没有见到过向青青。可能她也回过常古城,只是没有碰见过。”
知道了这些,彭亮心情沉重起来,王佳桃在说着张桂花时,他已经不在意其他的了。王佳桃问起了他的现状,彭亮简约地告诉了她。站在厂前,曾经二楼的那些往事历历在目,令他不堪回首,为李贵和向青青两个而难过。
离开了王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