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的香塔被放置在假山上的最上层,那是一座山水回廊曲折的模型。奶白色的烟雾滚滚随着那弯曲的小径往下倾泄,如同浩荡的流水于寒意渐起的山林间飞流而出。
温盈不太懂这些,看着女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只是觉得优雅的赏心悦目。
还是上回温盈来过时说好喝的奶茶,奶香四溢,光是闻着就想品尝一番。温盈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喝了苦涩难闻的柳叶汁,急需要这样甜腻的东西压一压。
芬芜将杯盏放在温盈面前,微微笑:“上回送请柬,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今天可算是有时间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了。”
这话说的温盈有些不好意思,上回她来给芬芜送请柬的时候,因为挂念苒华所以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
或许是看出了温盈的不好意思,脸皮薄,芬芜就没有继续就着那次的事情继续说下去,“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闻言温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出来的时候照过镜子,感觉还好。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吗?后来转念一想,芬芜是黄泉事务所的高层,和鬼打交道的多,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没什么,就是头疼,不是什么大毛病。”温盈并没有把私事告诉别人的意图,自然是遮掩的。
芬芜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
“黄泉是对于二次执念的鬼,是怎么处理的,我一直都很好奇。”她看向透明的玻璃窗外的红色花海。
那颜色绚丽的就像是血液一样,只不过是凝滞的血液,寂静地,安静地待在那里成为一道景观。
像是看出来温盈对黄泉看守的彼岸花很感兴趣,芬芜邀请温盈下去观赏。
温盈有些踯躅,毕竟上一次擅自进入黄泉惹出来的祸端她还记得呢。
“之前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再说了那事情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芬芜细心地安慰着。
火红色的花朵竞相绽放着,它们放置的很有顺序,花朵的颜色或深或浅。颜色浅的有类似于荷花的粉,颜色深重的偏向墨红,趋近于黑。
“执念深重与否,就是花色深浅。”芬芜的指尖抚摸着那浓到发黑的花瓣。
“这个死的时候还在读书。”似乎是会想到什么,她的眼神有些虚无:“本来该是前途似锦,大好人生。可是,因为嫉妒被同学杀害,碎尸,学校当时报的是失踪,其实他早就死了。”
所以他的花色,执念才会那般浓重,近乎黑的红,靡艳又诡异。
看着那成片大花海,温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出神。
“你刚才说的……”说到这个芬芜想起来在楼上的时候温盈询问的问题,“鬼身上的执念是无法隐藏的,执念一重,就会被知晓回到黄泉。”
“因为绝大多数的鬼都会去投胎,执念深重的鬼是无法找到通往孟婆庄的路,进不去,自然就无法投胎。”
可是投胎做人又是无数鬼所期盼的事情,虽然阳间很苦。
可是,还是有人为此趋之若鹜。
“无法隐藏吗?那么多的大鬼,他们都没有执念吗?”冥界留下来的大鬼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没有执念的。
芬芜耸了耸肩,“或许吧。你知道为什么执念会出在小鬼身上的多吗?”
“为什么?”顺着芬芜的话温盈询问。
“因为太过弱小,会被思想,情感所左右。可是那些经年老鬼就很少会这样,因为这世间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已经变得索然无趣,淡然无味。”说白了就是看破红尘,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老鬼不愿意投胎的原因。
因为看的太过透彻,透彻到觉得阳间的法则弊端到反感。
可是啊。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阳光照到的地方必然是不会有阴沟里的老鼠,阴沟里的老鼠也不会跑到明面上来。
至少看到的都是积极阳光向上的,这也就更让看透本质的他们反感。
“至于隐藏。”芬芜笑了笑:“办法肯定是有的。”
她的手里躺着一个洁白的小瓷瓶,晃动间还能听到里面的声响。温盈的心不住地狂乱起来,她望着那个朝着办公大楼而去头也没有回的女人挥了挥手。
“万事万物都是两个极端,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违背了冥界的宗旨。”
温盈还记得芬芜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是我们自己为了对付那些放不下执念的鬼炼制的,让他们自己淡却执念——相当于自欺欺人,这样放下反倒是简单许多。”
自欺欺人。
骗人先骗己吗?这是。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灯光,常钰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楼下看到温盈,就想到了温盈或许还在不舒服。
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床榻之上能看到后背对门的小鼓包,温盈应该还在睡觉。
就在常钰准备退出去关上门的时候,却听到床榻之上的女子出声。
细微又清亮:“常钰……”
话语里含着无限的委屈,让常钰再也后退不了一步。
推开门,朝着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