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月牵着谢清尧的手从床底钻出,又接着将吴一落搀扶出来,放到了床榻之上。
房门被从外头推开,手握长枪的徐翦迎着徐明月张开怀抱。
“幺幺,阿爹没来迟吧。”
徐翦,比既定时辰早到了六日到来。
可徐翦觉得自己还是来迟了。
若是没有来迟,他家幺幺怎么会浑身鲜血。
徐明月迎着徐翦走去,紧紧抱住徐翦被铠甲包裹的胸膛。
“阿爹,可有受伤?”
“阿爹的幺幺受伤了。”
徐翦凶狠的瞪了谢清尧一眼:“殿下说话不算话,等到了武安郡,看我娘子怎么同你算账!”
谢清尧朝着徐翦弓腰,认真道:“到了武安郡,要杀要刮皆听岳父岳母之命。”
徐翦和谢清尧一左一右将徐明月以及被骑兵背着的吴一落护在中间,一枪一剑将拦路的士兵尽数斩杀。
身侧纵刀光剑影,徐明月却安然如在家中踱步。
“阿爹莫要凶我夫君,他受了极重的伤。”
“哦,我怎么瞧不出来他受伤了?”
“阿爹不信我?”
“信信信,不罚不罚,都听幺幺的。”
五千徐家军留下断后,五千徐家军护着徐明月和谢清尧入了南郡。
剩下的一万徐家军在徐翦的安排下,快速行军,意图打翟武一个出其不意。。
眼见离南郡越来越近,徐明月拧着眉头问:“谢清尧,暗卫怎么还没有将二哥送过来?”
见谢清尧沉默,徐明月便知晓徐明朗还在京城:“阿爹,我和谢清尧可以自行回武安郡,您先去京城接应二哥。”
谢清尧蹲在徐明月面前,将有些慌乱的小姑娘抱住。
徐明月,已经猜到了徐明朗的处境。
可徐明月不愿意接受这般结局。
单膝跪在徐明月跟前,谢清尧道:“阿昭,明朗为谢崇安所控,现在留在京城。”
“控住所有暗卫的骨哨已经到了他手上,只要谢崇安同我们正面对战,明朗便能抓住机会逃出京城。”
“京城所有暗卫我们一个都没带走,有舒柏他们在,明朗一定能活着回到你的身边。”
徐明月眼眶蓄满水光:“你们都知道?”
“你们都不告诉我?”
赌气一般的缩在马车角落,徐明月现在不愿和任何人搭话。
他们都坏,只有徐明朗好。
不,徐明朗也坏。
从来就没有第二条密道,徐明朗骗他最早。
谢清尧往徐明月身侧凑了凑:“沿路的暗卫除了接应我们出城的人之外,其余的都是明卿安排好的,若是明朗无法在京城逃离,到了西肃郡我们必然能保他全身而退。”
“阿兄也瞒着我!”
“明怀如今有余力先攘外,就是因为郑行野在同周殊的对战之中,一直都没有下死手。”
“小哥也知道!”
将所有隐瞒的事情尽数摊在徐明月跟前,谢清尧长叹一口气。
将内疚到发抖的徐明月重新揽入怀中,谢清尧软软安抚:“阿昭,我会让明朗活着回到你身边。”
徐明月趴在谢清尧怀里呜咽啜泣:“那他,是不是会受很重的伤啊?”
“朗哥儿皮糙肉厚,我们幺幺这般厉害,必然能让朗哥儿康健如初。”
徐明月咬唇和徐翦对视,最终沉沉闭上了眼眸。
她不能责怪任何人。
她徐氏满门的每一人,她徐明月的夫君,在过去这段日子都是拿性命在抗争。
他们生死未卜,徐明朗被困京城。
他们竭力杀出血路,徐明朗在等着生机。
而这生机,取决于他们何时能将这一仗,打到谢崇安跟前。
只要徐明月和谢清尧活着,那徐明朗,就一定会活着走到徐明月和谢清尧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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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谢清尧和徐明月已突破翟将军之包围圈,成功进入南郡境内。”
“报,谢清尧和徐明月已于今日两渡德水,甩开追兵百余里。”
“报,因德水百姓感念小药王救疫之恩,自徐家军渡江之后,所有百姓自毁船只,德水沿线凑不出一只能渡江的船。”
“报,徐明怀亲斩大匈和大金首领,边境两国已向我大瑜俯首称臣。”
“报,谢清尧和徐明月自山路绕道西肃城,现已顺利与徐明怀会师。”
“报,谢清尧和徐明月于武安郡自立为帝,讨伐檄文三日之内传遍大瑜每一寸山河。”
“报,先帝生前最后一道圣旨,满朝文武皆已人手一份,京城的大街小巷日日传唱之民谣,皆出自那一封圣旨。”
“报,西肃郡危在旦夕,郑将军八百里加急恳求皇上支援。”
……
从酷暑到初冬,京城的郁郁葱葱化为枯朽。
从前线传入谢崇安耳中的消息,却一日比一日严峻。
稳坐金銮殿的谢崇安,并没有因着这些个急报而生出任何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