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对不住，我替家母给二位赔礼了。”钱枫连连作揖。
    钱枫这般放下身段，高至倒也不好说什么了，但笑也是不可能的，“四公子不必如此，我们换个地方就是了。”
    “请进吧，尊夫人身子不便，外面人荒马乱的已经不好出去了。”钱枫示意李掌柜赶紧开门。
    看不到人影，但也听得到外面人声喧哗，此刻的确不适合让高雪出去。高至拱手，算是接受了这个歉意。
    钱枫亲自带着人进去，“高夫人恭喜了，令弟得中解元，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伸手不打笑脸人，高至、高雪笑着回礼。
    看着李掌柜出去，钱枫才低声说道：“我早已有妻儿，只是喜欢之人出身不好，入不了钱府，只能安排在了外面。我父亲是知道的，只是没人敢告诉我母亲。母亲时日不多，别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今日之事，都是我们钱家的错，对不住。”这话是对着高雪说的。
    虽有惊讶，但高雪没发一言，不论怎样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她跟钱枫两不相欠，也不是朋友。钱夫人已近末日，有什么好计较的？也怪他们，那么多酒楼不去，偏偏来了这里，这不是上赶着找事儿嘛。
    “四公子请便吧，等人群散去，我们自会离开。”高雪淡淡说道。
    看神情便知道高雪过得很好，眉目舒展，皮肤白皙有光泽，不施粉黛更有一种安逸从容之美，在这个年龄的妇人中是不多见的，困在内宅的女子没几个过得舒心。即便他的妻子也一样，虽得他怜惜，但是见不得光的身份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时日越久，越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忧郁。
    对于高雪，钱枫心中现在唯有祝福，连那点遗憾都没有了。
    “那在下不打扰各位雅兴了，告辞。”钱枫朝着高至夫妇拱手。
    二人回礼道别。
    关于钱枫，谁也没说什么，没什么好议论的。
    ......
    “爹，那人是谁呀？长得真好看，以后我要嫁给他可以吗？”
    高至哭笑不得，弯腰把闺女抱到腿上，“等你长大，他头发都白了，你不嫌弃？”
    小姑娘转着大大的黑眼珠思考这个问题，像是很犹豫。
    高雪接过婆子递来的糖人，“吃吧，以后咱们会遇到更好看的。”
    见是糖人，幽幽笑着接过来，吃得一脸满足，早把刚才的钱枫抛到了脑后。
    “来了，舅舅他们过来了。”高毅一直在窗口处看着外面。
    高至抱起闺女，拉着高雪走到窗边。
    新举子三人一排，有老有少，年龄参差不齐，高兴身穿齐鲁书院的学子服，走在了第一排中间，笑容满面地向着两边的人群挥手致意。
    “舅舅，舅舅......”两个孩子大声地喊了起来。
    似有感应一般，高兴抬头便看到了二姐一家四口，笑脸上瞬间泪目，他好想把姐姐拉下来跟他分享这份荣耀啊，今日的成绩固然离不开他自己的努力，可是没有姐姐赚钱养家，他怎可能不事稼穑，安心读到现在？这份荣耀二姐担得起一半。
    刚驻足就被后边的人推了一下，队伍还在前行，他只能跟上，使劲冲着姐姐挥了挥手。
    “舅舅看到我们了，在朝我们挥手呢。”
    队伍渐远，高至便把高雪扶过去坐下休息，“高兴的亲事是不是要张罗一下了？”
    二十多岁的单身汉在这时代算是稀罕物了，除非穷得娶不上。
    “看他的意思吧，弟弟势必要进京赶考的，等春闱过后再说也不晚，反正都拖到这年岁了，也不在乎多个一年半年的。若弟弟中了进士要走仕途，还是找个得力的岳家才好。”
    “嗯，起码不能拖后腿。小雪，要不要先给他买个丫头，放在身边伺候？他总归是个大男人了......”
    “这个我可不管，他是大人了，能自己处理的。难道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高雪眨眨眼。
    “咳咳，哪有？你别胡思乱想的。”高至赶紧表明立场，他真没有这心思。
    “这个回去再谈，”白了高至一眼，不愿在孩子跟下人面前损伤高至的威严，“夫君，小弟何时回乡祭祖？你们昨日见面说起没有？京城之行如何安排？”
    “你莫操心这么多，我会安排好的，回去咱们再细说这事儿哈。”
    高雪不是娇养的后宅妇人，作坊、农庄的运作处处离不开她。但是有高至在外头冲锋陷阵，这么多年她过得算是很安逸了。“好，我们回吧。”
    “出来一趟不容易，也算是给弟弟庆祝，吃了再回去吧。”
    高雪摸摸闺女的小嫩脸，“想吃什么？告诉你爹。”
    “娘做得更好吃，我喜欢，外面的不好......”
    “乖，你娘现在做不了，春禧楼的海鲜不错，咱们去那里吃，有你最喜欢的大虾。”
    没等幽幽回答，高至先去跟长随说了一声，让他先过去定位子。
    李掌柜满脸堆笑地把人送了出去，高至不会难为这位办事的，只是这钉子已经楔进了心里，高至是不会再踏进迎客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