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依旧无视他所有的反应,自顾自道:“寻仇,你只成功了一半,你犯的最大的错就是给了我和妹妹成长的机会。”
田建华已经快速冷静下来,眼睛已经从相片上移开,好似刚刚激动的不是他。
他认定苏锦在骗他,他找了几十年都找不到的人,苏锦短短几年怎么可能找的着。
经过战火洗礼的国土,成年男人都难以存活,何况是一个小女娃?
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想去承认。
找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
寻一日,妹妹就在众人口中活一日。
冰冷的眸子看向两兄妹,又在苏玖儿身旁出色的年轻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是谁?”
苏锦:“张土宽的孙子。”
田建华刚收回的目光又转到青年身上,“你长得跟你爷一点都不像。”
更确切的说,这长相与气质他以为这又是哪位高官之后,来给苏锦兄妹撑腰了。
“你爷是个好人,当初要不是他给我一块黑窝头,这世上根本不会有田建华。”
闻人夜雪神色淡淡,“他给了你一块救命窝头,你送了他一场牢狱之灾。”
田建华愣了瞬息随后又笑了。
他好像很爱笑,也可能高位多年,笑已经是去不掉的面具。
“我没想害他,我给他一村之首的位置,让他能吃饱饭,苏家的事他参与不多,不然他会和李国富一样把牢底坐穿。”
苏锦见他们聊的差不多了,又掌回了主动权,“为了答谢你给我和妹妹成长的时间,这些年我也没动你家里人。”
田建华嗤了一声,嘲讽他的假慈悲。
一个出过政治犯的家庭在这世道有多艰难,他知道,苏锦也清楚。
他的妻子从高坛落下,现在只能扫大街。
他的儿女上不了大学,参加不了工作,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这些苏锦当然知道,他和妹妹不就这么过来的?
人生啊,苦到极致,死才是一种解脱。
所以,田建华不能死,他得守着妻儿对他的怨恨,好好熬着。
从赵修安那里苏锦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那他的父母、阿奶一定已经在地府团聚了。
他要拖着田建华,等父母、阿奶在底下相聚够了,等父母、阿奶选好了新的世界去投胎。
他的父母有功德,阿奶一生无过,应该都能去个好的家庭重新开始。
在这个世界遇到田建华是一场灾难,他会把田建华拖在这个世界,让他再没有机会去打扰父母与阿奶。
妹妹说,只要激起田建华求生的意愿,她就能治好他的病。
这个很简单。
“寻妹,你几十年没有做到,很不幸,被我找到了。”
苏锦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田建华猛地的站了起来,“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5334,坐下!”站在门边的狱警厉声呵斥。
田建华重新坐下,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锦。
苏锦不急不缓的拿起那张相片,这次很好心的把正面对着田建华。
黑白相片上浑身打着补丁的妇人,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饱受风雨烈阳洗礼的脸,已经有沟壑在攀爬。
干裂的唇瓣像是被晒干的土地,此时唇角含着恬淡的笑,那是对命运的妥协与宽容。
她的对面是个看不到脸的年轻男人。
从背影看个子很高,不胖,此时弯着腰面对着妇人,任由妇人的衣袖在脸上擦拭。
田建华一把夺过相片,眼睛一厘一毫的在妇人脸上扫视。
像,和娘真的很像。
他长的也像娘,只是没有妹妹这么像。
娘说妹妹有福气,耳唇大又厚。
娘说家里妹妹最不怕丢,因为妹妹耳唇上有老天爷送的红耳坠,好认。
酸疼的双眼突然变得模糊,“她在哪儿?”
苏锦起身抽走相片,神色很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接她回来?谁照顾?你的妻儿吗?你问过他们愿意吗?”
田建华沉默了。
妻子、儿女怨他牵连了他们,又怎么会愿意照顾他妹妹?
“……她过得好吗?”
苏锦冷笑,“你都要死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不然我怕你死不瞑目。”
“苏锦!” 田建华愤恨的站起身,“高老已经死了三年了,你以为他的余荫还能护你多久?”
苏锦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下拉,田建华奋力抵抗却又不得不弯下腰。
年轻与年长者力量的碰撞,两人中间的桌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前后门的狱警却好像突然全体失聪了一般。
苏锦压低声音道:“至少在这里,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田建华喘着粗气,苍白的面色也因为恼怒、愤恨、不甘、无力,而渐渐红润起来。
“苏锦,放过她……求你……”
“苏锦,你爷已经卖过她一次,是你家对不起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