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齐月近日变得十分沉默,容昭知他心中恨意难以排解,闲暇之时便常去那处小院中陪他聊天解闷。
古齐月每每瞧见她,眼中都是愉悦之色,瞧着神色如常得很,似乎并未有什么事压在他心头之上。
可容昭知道,他只是不将苦痛宣之于口,只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容昭将带来的布包放在桌案上,朝他笑道:“兄长,衣袍已经做好了,但不知是否合身,你可以试上一试?”
古齐月眉眼之中俱是笑意,他走过来取过那个布包:“生平第一次收到朝朝做的新衣,叫我怎么舍得穿?”
“穿旧了我再做与你便是了。”容昭笑起来:“你瞧瞧那花样可还喜欢?”
明砚舟坐于身后圈椅之中,天色渐渐热起来,他难得一见地执了柄折扇轻轻摇着。
古齐月将那身衣袍捧在手中,只见其上针脚细密,袖口处还点缀着栩栩如生的紫藤花,袍角上绣着的云纹也是十分精致,他抬手抚过,胸口处十分饱胀:“真好看。”
“你喜欢便好,待冬日来临,我再替你做几身袄子。”
明砚舟摇着折扇的手一顿,他低声笑开:“不知我可能沾得叶期的光,得你做几身袄过冬?”
容昭眼中俱是笑意:“若我替兄长裁的布有余量,便也替你做几身。”
明砚舟闻言挑了挑眉:“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他话音刚落,几人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小院中倒是难得多了些生机。
古齐月被容昭推着去试新衣裳,他刚行至廊庑之下,便见李木沉着眉眼匆匆而来。
他脚步一顿,面上笑意渐敛。
李木快步走近,他自然知道容昭与明砚舟是他家大人信任之人,因此也并不避讳,只低声道:“大人,蜀地来了消息。”
古齐月见他神情凝重,心下顿时一沉:“发生何事了?”
“那处矿脉……塌了!”李木抿了抿唇,艰难道:“不仅如此,千余名百工尽数被埋于废墟之下,生死不知!”
古齐月心下急跳:“姜锦书未曾将百工撤出来?”
李木眼中俱是愤恨:“他非但没有将人撤出,矿脉塌陷之前,他为早日将金矿开采出来运回汴京,还临时添了几百人!”
“那我们的人呢?”古齐月急急道:“为何不对他下手?”
“姜锦书从未真正相信过我们的人,您彼时前脚离开,他后脚便将人囚禁了。”李木低着头:“属下也是今日才知道。”
古齐月紧紧攥着手中的衣衫,身子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容昭忙抬手搀扶住他,温声道:“兄长,发生何事了?”
古齐月眼眶通红,所有的不满一朝爆发,他面上神情颇有些癫狂:“大胤的官员可真是好啊,各个都只瞧得见自己的青云路,百姓的命是丝毫不管!”
想起什么,他突然噤了声,眼中顷刻间便落满自弃之色:“可我何来资格说别人,此事皆是由我而起。”
明砚舟眉心早已拧紧:“何出此言?”
“我一早便知道那处矿脉会塌。”古齐月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但我还是命人下去开采,姜锦书是看着我开采出了第一批金矿,这才被我养大了胆子!”
李木垂着头,眼中尽是不忍:“此事怎能怨得了大人您?您此后曾多番劝阻,请他将百工撤离,可他只瞧得见陛下的褒奖,将您的劝阻置于耳后,这才酿此大祸!”
容昭很快便理清了原委,她搬了张圈椅坐在古齐月面前:“兄长,你不能将什么罪责都往肩上揽,此事乃是姜锦书一手造成的。你提醒过他,也留了人在他身旁,已是尽了全力。”
“但总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姜锦书欲壑难填,妄想凭此功绩平步青云,即便是说得再多也无用。”
古齐月垂着眉眼,半晌未曾开口。
明砚舟走近些,温声道:“容昭说得不错。”
他转眼看向李木:“如今这消息已传回汴京了?”
“回二殿下的话,属下知晓得早一些,但兹事体大,想来此事的奏报定然已经在路上,不日便会到京城。”
明砚舟闻言点了点头:“去盯着些,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进宫中,即刻回来禀报。”
“属下领命。”李木转身离去。
……
明砚舟吩咐完所有事,返身在圈椅上坐下,他看向古齐月:“叶期,现下只有我们三人,你可以说说当初是何谋划了。”
古齐月闻言,袖中手指骤然曲起。
容昭心中一颤,她眼中浮起疑惑之色:“此言何意?”
明砚舟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古齐月:“你要这矿脉塌陷。”
过了许久,古齐月才开了口:“是。”
“冬日之时,北境大雪,百姓有所伤亡。若蜀地矿脉再塌陷,大胤会失去银钱来源,寸步难行。”古齐月声音平静:“此后我欲在坊间散布‘人事未尽,天神降灾’的言论,以此来胁迫陛下彻查青州一案,以平神怒。”
他抬起眼,眼中是沉痛:“可我未曾想到,会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