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闻言狠狠松了口气,他忙不迭地点头。
他自然知晓古齐月要人手做什么,忙返身折回衙门去唤人。
古齐月转过身,他极力压下心下的颤抖:“孙如海,你今日在督查院门口逼死无辜百姓一事,在场众人皆可作证,你可还有话要说?”
孙如海喉间似火燎一般,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哑声道:“沈青山不是我杀的,我也未曾屈打成招,你便是告到御前也无用,陛下定然会信任于我!”
“那便试试吧,瞧瞧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古齐月牢牢盯着他:“且你做了那么多孽,总该得到报应了。”
孙如海僵立在原地。
身后赵裕已领着几名衙役快步而来。
古齐月拱手向他道了谢,随后请衙役将沈青山的尸骨收殓好。
他将身上所带的银钱尽数掏出,因心绪不稳,定睛数了几遍才数清楚。
赵裕见状,忙将自己的荷包取下,放在他手上,温声道:“您可是银钱未带够?我这里尚有一些,您先拿去。”
古齐月僵着手瞧了半晌才收拢:“多谢。”
他转身将手中所有的银钱都放在一名衙役手中,语带恳求:“请您替他置办一口上好的棺木,京郊山上风景甚好,便选个朝南的位置,将他好生安葬了吧。”
古齐月说完才敢看向沈青山,只见他面上尽是血污,眼皮松松阂着,窥不见内里的情绪。
他不知最后那一眼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不知沈青山对他可有恨意。
赵裕见他交代完便意图离去,不由出声道:“古大人,您要去何处?”
古齐月脚步未停,只冷声道:“孙如海罔顾百姓的性命,行事乖张狠戾,我现下便进宫去,到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赵裕闻言,紧抿着唇再未发一言。
孙如海早已面如金纸。
古齐月凭着一口气支撑着走回了小院之中,他行至衣柜前,本打算换上宦官的衣饰,可手臂上却似悬着万斤秤砣一般,再也抬不起分毫。
他低着头,自此才终于敢落下泪来。
……
此事闹得极大,未过多久,便传遍了汴京,自然也传到了明砚舟与容昭耳中。
如今已是万般放心不下,二人再顾不了其他,乘着马车于闹市之中悄悄脱身后,这才绕到了古齐月的住处。
院门未曾上闩,里头一丝声响也无,容昭不由心惊。
明砚舟拉着她闪身而入,随后重又掩上门。
容昭抬眼便见到靠坐在廊庑之下,神情麻木的古齐月。
她见状快步走近,敛裙蹲在一旁,关怀道:“兄长。”
古齐月见她来,眼中有了些情绪,他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明砚舟行至他跟前,如今见他安然也是心下一松,但思及沈青山的死,心中自然也不好受,他弯腰欲搀扶起古齐月,却被他挥开了手:“莫要碰我!”
明砚舟动作一僵。
古齐月怔怔地落下泪来:“别碰我,也别离我太近,我是个灾星,与我有关之人俱无甚好下场!”
容昭掏出手帕替他拭泪,可那眼泪却似擦不完似的,她抿了抿唇:“兄长为何要将他人之过加诸己身?”
“那不是旁人的过错!”古齐月闭了眼,后脑靠着墙:“那是我的过错。”
“有余、青山叔,短短数月,因我而死的已有两人了。”他哑然而笑,喉结颤动不止:“朝朝,这怎能不是我的过错!”
“不是的。”容昭眼中落满了不忍:“兄长,有余如今就在我身旁,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去往来生吗?”
古齐月睁开眼。
容昭看着他:“他便是怕你自罪,也想瞧着你得偿所愿,这是他的执念!”
封有余缓缓上前来,明知自己无法触碰到古齐月,却还是伸出了手。
透明的指尖从他面上划过。
古齐月什么都未曾感觉到,可心下依旧一紧,他抬眼看向容昭,眼中隐隐期盼:“你说得可是真的?”
“我绝不骗你。”容昭紧紧握着他的胳膊,搀扶他站起身:“兄长,有余和青山叔的公道还要我们为他们去讨,你今日怎能一蹶不振?”
古齐月低垂着眼,他奋力眨去眼中的热意:“你说得对。”
他抬起眼看向院墙外的那片天,喃喃道:“我不能再等了。”
容昭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她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兄长,翻案之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
古齐月低头看着她仓皇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我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只不过他们既已对我出手,想来是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他转头看向明砚舟:“他们为阻止我等翻案,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不逾兄长,你也须小心些。”
明砚舟闻言点了点头:“我知晓。”
古齐月拍了拍容昭的头,笑道:“朝朝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挡在你身前。”
容昭眼眶一热:“兄长,我不要你以身相护,只要你切莫冲动行事。今日天色已晚,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