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杜唯珉、逸王和皇帝还算稳得住,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
皇帝挺直的脊梁微微一弯,靠上了龙椅。
“沈吉帆,此毒能解吗?”
“回皇上,这毒极易成瘾,虽然可解,但也极易复发,因为中毒者沉迷于幻境中,哪怕被此毒腐蚀得身形消瘦,也不肯回头。”
“微臣所了解的,东绥有中此毒者,中毒解毒达十数次,最后不愿再解。”
“……”
众臣眼露恐惧。
这,这,这毒竟然如此歹毒?!
皇帝默了片刻,又问:“那太子如何?身体可有损伤?”
沈吉帆朝杜阳看了几眼。
杜阳虽然还在哆嗦,但已经听清楚了沈吉帆的话。
沈吉帆所描述的症状与他完全相符,尤其是他对这小小药丸的渴望和沉迷,无法用言语描述!
可,可这是瑶儿给他的啊,她说这是她用来放松的东西,心情不好就吃一粒。
瑶儿当着他的面吃了很多次,吃了药丸后再与他欢好,那种滋味尤其不同,所以他才试了一次。
果然,如见仙子,如梦如幻,一切烦心事都消失了,他找到了人间至乐。
这怎么会是东绥的毒,怎么会?!
东绥……
杜阳忽然想起,他把瑶儿接到身边时正是在诚王遇刺的时候。
瑶儿带着几个戏班的人躲在外面,被他找到,安置了下来。
他还说,瑶儿命好,恰巧错过了搜捕……
杜阳浑身冷汗淋漓。
难道,瑶儿就是东绥的奸细??
在杜阳绝望暗沉的目光中,沈吉帆缓缓开口。
“回皇上,臣从前没给太子请过脉,只能从身形看,太子这一两个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济,刚才太子瘾头犯了,无法控制自己,恐怕……”
“恐怕中毒已深。”
“……”
此话一出,众臣都明白了。
这个太子,算是废了。
冯学海突然大喊一声,“不可能!不可能!一定可以治好的,沈御医,你一定可以治好太子的是不是!”
杜阳是他所有的指望,就算冯家现在败落,只要杜阳登基,他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只要杜阳还是太子!
沈吉帆淡淡看了冯学海一眼,“毒可以解,但太子服此药丸已有几个月,毒对身体的伤害已不可逆转。”
他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尤其是这里。”
“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冯学海怒吼着不肯相信,沈吉帆不想跟他纠缠,干脆不理他了。
冯学海跌跌撞撞爬到杜阳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这一次,换他哭喊道:“你这个蠢货!什么下贱东西给的你就吃?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看见个女人就什么都信吗!”
“完了,完了,全完了!”
“早知道你是扶不上墙的阿斗,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
杜阳是他唯一的外孙,冯学海没有别的选择。
皇帝哼笑一声,“冯学海,原来你也没料到。”
“沈吉帆,沉迷于六仙散的人能活多久?”
沈吉帆躬身道:“若是强制戒了,如普通人一样活个几十年也有,身子受损严重的,几年就去了的人也有。”
皇帝沉吟片刻,挥了挥手道:“冯家查抄不变,太子及家眷全部禁足,挪到皇宫外头去,让太子安心养病。”
“杜阳身边有东绥奸细,别院产业全部没收,彻查清楚。”
这声吩咐语气低沉,但众人还是为皇帝的仁慈暗暗赞叹。
杜阳变成现在这样,昭告天下废了,甚至贬为庶人,完全名正言顺。
但皇帝选择了禁足,让杜阳养病。
要么他时日无多,养几年就去世了,他剩下的家眷儿女还有条活路;
要么他把毒戒了,过几年以体弱的由头让出太子之位,保住了他的命,也保住了他的名声。
皇帝如此安排,真真是手下留情,一如既往对杜阳多一分偏爱。
口谕既下,众人分头按圣旨办事。
冯学海被当场脱了官服,去了官帽,仅着一身中衣就押了下去。
柳固带着皇帝亲卫和大理寺都察院的人赶赴冯家,先封禁,再把冯家人全部关押起来,最后查抄。
郭岩领着宫中太监和禁卫军送太子回东宫,传皇帝旨意,把东宫众位主子转移到宫外去。
至于在东宫伺候过的人,该杖毙杖毙,该挨打挨打,该赶走赶走。
沈吉帆则写下药方,交给了郭岩。
偌大的御书房,很快只剩下皇帝和两个弟弟。
皇帝手撑着额头,久久无语,刚才的天子威仪这时才敢放松些许,露出丝丝疲惫。
杜唯珉和逸王亦不说话,静静陪着。
直到天色都有些暗了,皇帝才开口道:“多加注意冯家。”
“狡兔三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