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御书房的灯,再次彻夜未熄。
杜唯珉和逸王都有准备,并未睡下,接到皇帝口谕就直接进了宫。
三人商议了整晚,最后定下的计策仍是兵分几路,数管齐下。
但皇帝命令要彻查的,不止有熊志新所说的重金买罪一事,还有冯家门生最多、势力最大的江南地区税收,吏部在外地的官员任命,等等。
杜唯珉和逸王怔愣了一下,暗暗对了个眼神。
皇兄,这次不仅要查太子,更是要动冯家了。
“你们在暗,大理寺和都察院在明,这次的事情不管有多难,死多少人,一定要查个底掉。”
皇帝声音里的沉痛,只有最亲近的两个兄弟能够分辨得出。
他这样说,便是已经知道会查出什么了。
是啊。
皇帝有自己的亲卫,有自己的眼线,冯家仗着太子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哪会真的不知?
只是不想撕破脸罢了。
可今日之后,皇帝与太子短暂的父子温情就此消散,动冯家无异于伤筋动骨。
大晏,真正要迎来一场动荡了。
皇帝冷肃道:“动作要快,东绥那边切记不可放松,绝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杜唯珉神情一凛。
“是,之前传回的消息,他们正在调兵和粮草,以他们的实力,至少要一两个月,正好够我们在边境的布置。”
皇帝盘算了下时间,一个多月应该能处置完太子的事,便点头道:“那就好,你们去吧。”
杜唯珉和逸王行礼退出,二人在御书房门口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匆匆离去。
等杜唯珉回到桑雀胡同时,天色刚刚微亮,姜珆已经起身了。
兹事体大,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醒来听说杜唯珉半夜进了宫,便干脆起来等他了。
见着杜唯珉回来,她连忙拉他来烤火,又命人端了早饭来。
“怎么样?”
杜唯珉微微点了点头,“皇兄要查冯家。”
与他之前的猜想一致。
姜珆只想到他又要忙起来了。
“外头有东绥,里面是太子,京中的计划怎么办,你还有时间每日出去露面吗?”
杜唯珉轻笑,“当然要出去,再忙我也要抽时间陪你的。”
“天天都腻在一起,还不够吗?”
“不够。”
杜唯珉把头摇得认真。
姜珆干脆不理他。
“那就时间缩短些,逛一会儿就在云来酒楼歇息,既能开窗让别人看见,也不影响你听消息。”
“好,听你的。”
杜唯珉长舒一口气,“原来这就是有贤内助的感觉吗?真好。”
*
早朝取消,皇帝身体不适的消息让众大臣都吃了一惊。
不少人打探起昨日宫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皇帝怎么会好好的生了病。
偏偏宫里的人都嘴紧得很,什么都打听不到,亲近重臣想去探视,皇帝也传了话不见。
到了上午,太子和冯学海终于得到安汤镇的消息,知道安汤镇大牢的人全都被皇帝亲卫提走了。
再结合皇帝不见任何人,太子哪还不明白。
他做下的事,已经暴露了。
杜阳和冯学海一商议,想着皇帝既然没发作,说明事情还有回转余地。
眼下最好的计策是先去服软认错。
毕竟太子今年立了功是真的,加上抓错几个人也不算大过错,又没弄出人命来,推给下面的人也很容易。
再把先皇后的名头搬出来,皇帝一时心软,此事就能轻易过去。
主意打定,杜阳便立刻换了素服,去了御书房外,说要侍疾。
这一次,皇帝倒见了。
整晚没睡,皇帝刚刚小憩了一会儿,但因着心里难受终究没睡好,此刻脸色便有些晦暗。
见着太子,他撑着额角,淡淡地问:“太子来,有何事?”
杜阳跪倒在地,“儿臣听说父皇身体不适,特来侍疾。”
“那太子可知,朕为何身体不适?”
“这……”
杜阳故作惶恐道:“儿臣猜想,是因为安汤镇大牢里,那些犯人的事。”
“哼,你倒乖觉。朕的确想问问你,那些犯人是怎么回事?既然是刑部抓人,为何不在刑部大牢,而在安汤镇?”
“回禀父皇,前些时日父皇为了刺杀的事不安,儿臣想为父皇分忧,可刑部的人总是推诿,儿臣使唤不动他们,一时心急就寻了别的法子。”
皇帝转眼瞧他,“是吗?可东宫本就没有抓人的权利,刑部的人不听你的吩咐也是应当。更何况,你是凭什么依据拿人的,凭什么证据审人的?”
杜阳心念急转,垂着的脸上眼珠子乱转,拼命想着对策。
“具体的情形,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只是说想为父皇分忧,有属臣提出了这个法子,儿臣觉得可行就让他们去做了。”
“具体抓了哪些人,有什么证据,儿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