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回登丰楼头
由河南还京,锦衣卫指挥使陈璋既没有问起岳阳门重金卖剑一案,也没有问起骆千海身死一事来,这也搞得叶飞不明所以,也不大敢将河南一行的所见所闻,向锦衣卫上司详细汇报,过了数日,才粗粗向陈璋提了一番。
倒是义父见了那把宝剑,听他说起了手刃骆千海一事,难得地露了笑容。
陈璋也只来了一句:“这件宝物原主已逝,你拿着再合适不过了!”叶飞知道这主要是因为他现在是公主的养子,头上顶着皇亲国戚的帽子,背后是敕封崇宁公主与驸马都尉做靠山。但无论如何,叶飞终究算是背着一条命案,上司含糊了过去,不予追查,他还是心存感激,自此公干越发卖力了。
返京没有几天,这一日傍晚,锦衣卫陈璋紧急叫来了自己的亲信,说是有抓捕巨盗的任务,叶飞也算在其中。
夕阳西下,在一片余晖灿烂中,锦衣卫得了命令,夜禁之后,便要将登丰楼围个水泄不通,连苍蝇也不得放过一只。
登丰楼在本朝极有大名,相传二十年前,因为时任都左佥都御史弹劾权相严嵩一案,又称“金缕曲案”而名盖京华。二十多年间,这座酒楼依旧是本朝的一座雅盛之地,尤其为士林推崇。
皇帝换了三位,当年这件掌故中的忠奸双方早就被永远定格在了史册之中,而这座名楼也几番易主,却依旧立于京华闹市当中,往来迎送着一些风流人物。
陈璋换了常服,只领着叶飞一人乔装了食客进门,算是去打前站。登丰楼高三层,外面古朴陈旧,里面却富丽堂皇,进门既正对着一个戏台,天井中空,让出了二三层的好视角,使得上中下三层,西南东三面都能看到戏台。
二人落座二层,找了个够瞧得见上下的位置点了些酒菜。
叶飞正自琢磨今夜的任务,忽听陈璋问道:“小子,我问你,若是有人当真犯了律法,你身为锦衣卫,拿是不拿?”叶飞想起岳阳门一事来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去。
陈璋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实话说与你吧,岳阳门的骆千海称霸一方为祸不小,你不杀,我早晚要派其他人去干掉,这一次你做的很合我锦衣卫的宗旨,也不算违背锦衣卫的家法律令,今后要实心用事,千万不要有什么包袱累赘!”
叶飞从他言语之间似乎又感到了一丝器重意味,发自心底地对他心存感激,举杯向他敬酒。
陈璋道:“线人来报,今夜有几个不法之徒要在此集会,咱们耐心等着便是!”
登丰楼名气极大,出入的不是达官显贵,便是文人学士,人流极大,不一时便坐满了各色人等。叶飞缺少经验,但还是上下打量着,极力地关注着每一个人。正自出神间,陈璋轻声道:“来啦!”
叶飞向门口望去,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头戴斗笠,身材修长,不正是陆云汉吗?
陆云汉进门之后,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接着又盯着满墙的诗句看了一阵,小二这才前来招呼他在一楼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来做什么?”叶飞不解地问道。
陈璋道:“说话仔细些,他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功力与我相差无几,等闲声音是逃不过他的耳朵。现下还好,人多声杂的,待会儿夜禁之后,这里便要安静许多了,到时千万不可乱讲话,免得打草惊蛇。”
那小二招呼了一阵,便下去端菜了,那陆云汉又转过头去,仰头盯着旁边粉墙上的诗文不住细看。
叶飞见了问道:“大人,他也是个饱学之士吗?”陈璋道:“不错,小子眼力不差!此人早年曾在锦衣卫供职,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尤其精通音律,说起来与我还是金兰之交,只是近十年不曾走动了……”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叹了一声又道:“他是峨眉道家一脉的高手,一身的峨眉通背拳出神入化,是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现下的锦衣卫中,算上我在内,也只有两三个是他的对手……”陈璋介绍了一番,跟那本《武林风云榜》上所记载相差无几,叶飞当下也点头应付着。
两人小声的谈论着陆云汉,又见门口走进来八个身着直裰,头戴庄子巾的文士来。当头的一个五旬上下却不留须,看着极有风度。身旁的一个六旬开外,须发花白慈眉善目。他两个若是单独走进来,丝毫也不扎眼,但偏偏身后跟着的几个却极为碍眼——中间并排紧跟的两个也神情潇洒,却在东张西望,似是有些公门钻探缉盗的手段。
最显眼的便是后面的一个,他身材壮硕,虽然也是文士的打扮,但他大肚便便,摆臂投足间全无儒雅做派,这身打扮在他身上却另有几分滑稽,由于前面二人扭头张望,挡住了他的面目,一时间也瞧不清楚长相。最后两个则是身量相仿的年轻人,也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当头那个不留须的笑着听小二招呼,随着小二往里走,八人双双并排向内,中间距离错开,叶飞大吃了一惊: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竟是自己在湖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