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这是周子衿记忆深处的西北,从前世带来,照进了今朝。
无边的旷野在视线尽处模糊,黄的灰的在眼前由淡转浓,终于在极远处,黄褐色的干裂的大地和灰蒙蒙的天空难分彼此——如果不是头顶高悬的烈日,几乎让人忘了时间。
呸——!苏宇一口唾沫吐在了眼前不过两脚的地方,黑色的唾沫点子转瞬间就变灰,然后和大地同色。混合着泥沙的唾沫星子本来可以飞得很远,可惜他是顶风作案。
“狗头,咱们在这儿停下干什么?”
“你们看那里。”周子衿抬手,一股股灵力波动自其手臂向外散开,大地和风的力量将周围的风沙沉淀下来,他指向北方,目光灼灼。
“看什么?”以苏宇的视力,就是一只苍蝇他也能数明白几对翅膀,但他视线所及,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那是玉门关。”何芷汀用手将兜帽上的沙子拍落,接过了话头。
“不错。你们在看这边——”周子衿又指向南方,声音中带着苏宇、熊二都不明白的伤感和惆怅。
“是阳关。”
“猴哥,你倒是解释一下,狗头队长看什么啊?”
“我现在想把你的舌头扯出来埋进这黄沙里。说了多少次了,你可以叫我血猿,也可以叫我战秋,但不要叫我猴子!”
一路熟悉之后,苏宇给众人各自安了外号。本来这种事情大家是没什么意见的,年轻人打打杀杀起个艺名什么的很正常,你自己不起出了名别人也会给你安上一个,不如趁早。
然而,苏宇起的外号别具一格:狗头队长、猴子李战秋、熊二就是熊二,只有两位女士的要好听些:杜鹃何芷汀以及军师奚姚。
至于他自己,便被众人反唇相讥,冠以舌头二字了。
“没什么,就看看,走吧。”
北方不远处有尿尿炊烟,可惜被风沙搅动着不能直上云霄。
几人翻身上马,向北而去,只有苏宇还嘟嘟囔囔的。周子衿自渭河河谷出来以后说是赶路,却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样,在几处选定的位置停下来走走看看,一问便是一些他不知道的地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比如酒泉,比如张掖……每次看完之后周子衿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好在他也已经习惯了。
不多时,几人打马停在了一处小镇之外。
小镇修建在一处戈壁滩上,不大,站在马上打眼就能看到镇子身后的滚滚黄沙。而这个名叫若羌的小镇便是黄沙与戈壁的分界线,也是他们手中地图的边缘,再往西北就是神鬼莫知的区域了。
而他们的目的地——西北第一大城市漠城便位于这沙漠之中。
大唐各大地区之中,西北只与关中相连,自三十年前关中沦陷之后西北地区与其他地区的联系就明显少了很多,更类似于一块飞地。
小镇若羌与其说是小镇,倒不如说近似一个驿站,谈不上什么繁华不繁华,只是有基本的功能,供偶尔来往的脚商驿者休息。
很奇怪的,没有人设卡盘问,六人牵着马旁若无人的踏进了小镇,这些老秦人圈养了数年的灵马按实力算不过安全级,但耐力惊人,是很好的脚力。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西北,没什么目的地到处打量着,尤其是苏宇,以及找食的熊二,目光极具侵略性。原本还有些吵闹声的小镇瞬间变得死寂,几乎所有人都把头埋得很低,不敢与众人对视。
“苏宇,别到处乱看。”周子衿忍不住开口,“舌头!说你呢!”
这一吼,不只是苏宇,连熊二也收回了踏向侧边的步子——那个方向冒着他多日未见的白色蒸汽,显然是正在做饭。
而那些埋着头或呆立或傻坐的人更是战战兢兢的,嘴里不停地叽里呱啦地重复着什么他们听不懂的话。
“老周,有点不太对劲。”
“战秋你也发现了?”
“嗯,这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睛,动作也不对。”
“的确不是,我在西南去过很多偏僻的村镇,那里几乎几年也不会有外人。即便如此,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总还是有一两个要出来问话的。”何芷汀把帽檐揭开,轻轻扫去发丝上的黄沙,“你们看他们埋头的样子……”
“那是在害怕。”奚姚与苏宇异口同声。
“害怕?”
“对,你看他们的手,不自觉用手抓着衣服,这是害怕的表现。嘴唇快速开合,也根本不是在说话的样子,更像是在无意识地念诵……就像是,祈祷。”
“没错,刚才没有一个人敢和我对视,只要我稍一表现出要靠近的意思他们就像是见了蛇的老鼠一样往里缩。”
“这的确有些奇怪。虽然西北和外界的联系少了,但这里作为交通要道,他们总还是见过不少灵师的,应该不至于如此。”周子衿只以为是普通人见到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