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不像大甲虫那样用传音表达,而是振动自己的口器,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噪音,并且越笑越是大声,几乎停不下来。
“所以,我这一生根本只是一段笑话?你知道吗?我曾好几次以为自己疯了,那么偏执,那么可怕,为了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念头,伤害了那么多爱我关心我的人!”
“我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偏偏认为这个世界是绕着自己来转的,连死都不怕,一心相信这天下众生非要我来拯救不可!”
“我说我哪来的修行之资,怎么剑法进步速度比天生修道种子的大师兄还快,甚至全天下都找不到几个的筑梦天赋竟然落到我头上!”
“原来都是一场骗局,都是谎言,都是假的!”
“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你们在我脑袋里面置入的念头,我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一个过河卒!”
“穿越是假的!拯救苍生是假的!许坚是假的!吴求道是假的!”
“连我也是假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吧?”
“你为什么不笑呢?”
大甲虫定定地看着他,等了片刻,才说:“我不笑,是因为你以为全天下你已经最悲惨了,却不知你身后为这个行动付出代价的牺牲者不知凡几。”
“什么意思?”
“跟我来。”说完大甲虫便转身飞出了房间。
他一愣神,然后不知如何也鼓动着膜翅飞了起来。
两虫飞了十几秒,落到一个大坑外面。
“你往里看去。”
他抬眼望去,里面满是断肢残腿的龙虱们,有的还在挣扎呻吟,有的已经毫无声息。
“这一个,是你被蟾之神所吞之时,以《替命术》为你抵灾的同族,它身受饕餮胃液浸染,虽然及时逃回到当前的末日地球,但蟾神污染还是顺着时间线追上了它,它的灵魂将永受腐蚀之苦不可自拔。”
“这一个,是你被东藏喇嘛吸魂之时,替你抵灾的同族,现在三魂只剩下了半个,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双眼抽搐,嘴角流涎,仅存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
“哦,还有它旁边那个死尸,虽然身体完好,但是因为没能及时逃回时间线,所以死在了‘辣手苗’苗先勇的手上,你还记得吗?那个骗你靠近、扭断你脖子的黑帮打手。”
“这浑身黑炭的,应该是钩提子《铸剑九法》里的震雷式!还有那个断了前肢的,是艮山式压出来的;那个溺死的,该是兑泽式吧?”
“这个七窍流血而死的有意思了,是你读《自然经》时不加防备受到反噬时替你抵灾的,死前应该特别痛苦,甲壳上都撕出了裂纹。”
“死的还不算最惨,最惨的是替你承受道化污染的同族们,那才叫一个生不如死!”
“喏,这是你中尸白姑发作时,代你受疯厉之苦的;那个是你灵台被仙砂胎卵之识污染后,替你承受魔难的……”
“三尸五毒,三灾八难,贪、嗔、痴、慢、恶、瘫、疠、痨、痫、瘟、癀、虫、癞,哪一次你死而复生,不是靠着我天魔一族同胞不惜代价的救护得来的?”
他愣在了原地,看着这坑里成千上万的死伤龙虱,喃喃道:“它们都是为我……”
“不!”大甲虫打断道,“你一个能死多少次?这里的同族们是为整个‘超越时间之影’行动自愿付出牺牲的。”
“时间线上所有为救赎计划而死的天魔,都会有同族使用霣灵之力和替命之术为它替死,只是所有时间线上替死者回到这里全都会变成同一时间点罢了。”
“到目前为止,为行动而死的同族已经到了79万8千6百9十7位,而且数量还在急速上升中。”
他的口器碰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希望你振作起来吗?无数的同胞在为天魔一族和大荒的生死存在白白牺牲,它们什么都没做到,但你做到了,你是我们中最接近成功的那一个!”
他浑身都在颤抖,但最后并没有对大甲虫作出任何回应。
大甲虫真名为波利尸迦华,是曼荼罗的父亲,它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我知道你最后一战是被黄衣之王封印的,你的记忆已经复苏,我想你应该知道祂的化身大黑天神与王子阿周那的故事吧?”
曼荼罗知道父亲波利尸迦华想说什么,他喃喃道:“《薄伽梵歌》……”
象城有王子般度与持国,般度称为般度族,持国的后裔称为俱卢族。般度王死后,暂由持国王摄政,当般度王的儿子长大后,想要拿回王位,但俱卢族却不答应,企图霸占王位,于是两族之间爆发了战争。
在大战第一天,双方军队已经就位,般度族的英雄王子阿周那却对这场战争的合法性产生怀疑,认为同族自相残杀破坏宗族法和种姓法,罪孽深重。
他忧心忡忡,放下了武器,宁可束手待毙,也不愿意投身战斗。
于是,阿周那的马夫奎师那出言开导他,希望阿周那重新投入战斗,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