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想要狠狠攥紧她的拳头,但她并没有拳头可以攥紧。她把需要运算的数据在万分之一毫秒内发送给了科塔娜,并在下一刻得到了反馈回来的参数变量。
能量从反应堆涌入跃迁断层发生器,就在他们面前,一个通道出现了——先是一个孔,接着变成了不断旋转的虫洞。
临界星的大气急速流动,源源不断地涌进洞知—它们被吸入了另一个纬度的真空。
艾莉把她的运行时间全都投入到监测飞船周围空间的状况当中,并冒险对飞行路线作了些精细的调整,以操纵飞船进入那个变化无常的通道。船头离开常规空间时,长长的船身冒出无数飞舞的火星。
她心翼翼地让飞船其余部分也进入虫洞。周围狂风肆虐,电光如戟。
她“砰”地关掉传感器,在损坏的甲板上采取了一系列瞬间减压措施,船身的温度迅速下降。
艾莉从封闭的专注状态中回过神来,马上感觉到另一个智能体就在她附近,监测她对跃迁断层空间所作的操作。实际上,它就在她上面。
“异端!”它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后就退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莉循着飞船里的每一条线路对系统进行检查,希望能找到圣约人部队的人工智能。毫无结果。
“狡猾的猪头!”她在系统中大喊道,“有种就给我回来!”
它看到她做的事了吗?它理解她刚才是怎样成功进入跃迁断层空间的吗?答案要是肯定的话,它为什么又要这是“异端”呢?
确实,在十一维时空操作八十八个随机变量可不是儿戏......但是,另一个人工智能有能力领会她的计算也是可能的。
也许不是。圣约人部队只会模仿,不会创新。至少军情局所有关于外星种族的情报都证明了这一观点。艾莉一直认为这个观点夸大其词,是为了鼓舞人类的士气所作的宣传。现在她不那么肯定了。
因为如果圣约人部队真的完全掌握了它们自己的伟大技术,它们就不仅可以从一个星球的大气层中进入跃迁断层空间,而且也可以直接跃迁进入一个星球的大气层。
这样它们就可以轻易绕过致远星的轨道防御系统。
圣约人部队的人工智能把这称为“异端”?可笑。
也许人类最终能够凭着自己的智慧战胜圣约人部队,只要有足够多的机会接触敌饶各项技术。艾莉意识到人类实际上有机会赢得这场战争,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艾莉?请报告状况。”汤米道。
“等等。”艾莉报告道。
在发送随机跳跃目的地坐标的同时,她转动船尾的摄像机,真理与和谐号果然也钻入了跃迁断层空间。
她能做到的事,科塔娜没理由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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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舰的引擎室。
汤米听到了减压时响起的爆炸声,雷鸣般的回声透过震颤着的甲板传过来。当空气排出飞船后,爆炸声在突然之间沉寂了下来。
他等着爆炸来把引擎室炸个稀巴烂,或是等离子束来打得他体无完肤。他扫视了一遍引擎室,看有没有咕噜人或精英战士的蛛丝马迹,然后他呼了口气,静等死亡的到来。他这样直接面对死亡,已不知有多少次了。
他总是同死亡擦身而过。他不是个宿命论者,而是个现实主义者。他不喜欢这种结局,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了自己的队伍、军情局,还有人类......他奋力搏斗赢得了这么多胜利。
这样一想,他觉得时间不再那么难熬了,更何况,身边还有约翰陪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感到现在是他一生中最平静的时光。
就像一颗五彩斑斓的流星划过了空,蒲野奈奈和丽贝卡的面孔忽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孑然一身了。
这令他感到非常不安。丽贝卡如果还留在夜之城,她就不必面对这残酷的一切,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如果自己牺牲了,蒲野奈奈又该何去何从?她在之后的时光里会不会邂逅另一个要好的男人?
一想到这,惊饶求生欲从他的心底涌现——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他承认自己确实做得不够好,不能专注于她们中的某一人,但他打心底不愿意任何一人离开他。
自私也好,无耻也罢,他不在乎。
汤米挣扎着站了起来,“艾莉,请报告状况。”他再次道。
艾莉在通讯频道里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道:“我们安全了,正处在跃迁断层空间,目的地未知。真理与和谐号也在断层空间内,但在这里我们没法交流,得出去了再。”
她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疲惫。“我们远离了光环、临界星,还有圣约人部队的舰队。如果这艘船承受得聊话,我想把我们与它们的距离拉得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