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朝廷大军如此强悍的阵容,说实话,杨奉根本就无甚战意。
更何况,胡才派了兄弟胡木密会他,想要劝他归降,还把当今陛下夸成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仁德之君。
他杨奉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会轻易相信这等谎言。
什么仁德之君,不过是糊弄人的鬼话罢了!
也不想想,那小皇帝才多大年龄,不过是总角之年,竟然妄称仁德,口气如此之大,真不怕天上降下神雷劈死他!
其实,他最感兴趣的莫过于降卒的安置。因为他知道,自己降了,尚有荣华富贵可享。然而,跟随自己的一帮子兄弟怎么办?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听着胡木绘声绘色地讲解大阳、河北两县的复建和春耕景象,以及降卒们享受到的待遇。他意识到,朝廷是真心善待降卒。
这一刻,他真的心动了。因为在他看来,能够真心善待降卒的人,才值得信任。
所以他的心情很是矛盾。想要归顺朝廷,又怕对不起首领。
叹了口气,杨奉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只求酩酊大醉,不再烦恼。
韩暹回到府上,脸上的酒意便散了。他敏锐地意识到,白波军根本撑不过这波。
与白波军共存亡,无疑是愚蠢的,他要另谋生路了。
前两日,胡才派人联络他,想要劝他投降朝廷。他没敢贸然答应,害怕胡才给自己设套,反手再把自己给出卖。
如今想来,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毕竟,胡才现在是朝廷的人,跟他耍心眼,根本没有必要。
他知道,胡才肯定不只找了自己,杨奉、李乐二人,想来也有人去接触。至于首领郭泰,他都不敢确定,胡才是否派人前去接触过。
想到胡才允诺的首投大功,他不禁心思暗动,筹划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实现。
郭泰看着正在低头喝水的胡木,凛然道:“你倒是好胆,竟敢潜入城中,言说于我归降之事,难道你就不怕吾将你斩首示众?”
胡木放下茶碗,拱手行礼道:“木此来,心中所存乃忠义之心,首领何故杀我?”
郭泰哂笑道:“诸多兄弟,你胡氏最早投靠朝廷,还有脸言忠义二字!”
胡木悲切道:“吾兄长被推于前,与朝廷隔河对峙,所为者何,难道不是为了白波军么?若无忠义之心,他为何不避死?
只是,朝廷兵精将猛,骑兵占优,吾兄根本无法和朝廷作城下之战,遂被朝廷大军围困于大阳县城,与外断绝音讯。
吾兄困守孤城半月余,终不见人来救。他亦曾想以死报效首领,却不忍手底下的兄弟白白送死,这才忍恨投降。所为者何?忠义二字而已。
纵非吾兄,若其他将领前往大阳县城,我不相信,他们能比吾兄表现得更好!”
郭泰不由地再次想起,那次讨论派谁驻守大阳县的会议。当时只有李乐请缨前往。
然,大阳县乃白波军在河东郡的最南边,与弘农郡的陕县隔河相对。李乐麾下兵少,根本不足以防备朝廷大军。
故郭泰提议,其他数位首领各自让出部分士兵,归李乐统领,让他带足四万大军前往大阳县守城。
只可惜,胡才等人俱皆担心李乐的势力膨胀,没人同意。
后来,韩暹冷嘲热讽,激得胡才领命前往。如此想来,当初确实有些对不住胡才了。
想到此处,郭泰心中的怨愤倒是消了泰半!
初闻胡才被朝廷大军围困,郭泰曾提议派人营救。只可惜,手下诸将皆无和朝廷硬碰硬地作战之心。
他们亦是知道,仅凭手中简陋的武器,以及千余匹战马,根本无法和朝廷大军相抗衡。
无奈之下,他点名韩暹领兵去营救胡才。
韩暹百般推脱道:“朝廷大军仰兵甲之利,战马之强,吾等若是遣人营救,只怕城未救下,援军先败亡。若是损失惨重的话,安邑何以守护?”
连李乐这性格耿直之人,也不建议派兵去营救大阳城。他担心朝廷围点打援,利用野战的优势,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说实话,和朝廷大军堂堂正正地野战,他郭泰亦是觉得不妥。
直至李乐说出围点打援这四字,方才彻底打消了他救援的心思。
白波军号称十余万众,但能战之兵不过数万,真若被朝廷聚而歼之,白波军可真就完了。
想到这里,郭泰叹气道:“你也知晓朝廷大军的实力,若真遣人营救,能否救下?”
胡木轻笑道:“木非抱怨首领,实是欲表明心迹。非不能战也,实不愿增加杀戮罢了。”
郭泰嘴角轻扯,只觉得滑稽。不过,他也不想深究,遂言道:“你之来意,吾已知晓。吾誓死不降,至于其他人,是否愿降,吾亦不勉强。”
说着,他摆手让胡木离开。
胡木劝说道:“吾兄之所以投降,不外是知悉当今陛下心怀仁义,真心爱民,故欲为国戍边,安境护民。
首领亦有忧民之心,何不归顺朝廷,为国效力,也可护得一方百姓安宁,亦不枉吾兄惦念首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