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次循环的空气,潮湿的地面,冰冷的墙壁,还有头顶二十四小时不曾熄灭的强光灯,这是最近变成囚犯的布莱克唯一见到的景象。
对了,还有洒满地面的血,有很多已经干涸了,变成黑色的硬块儿黏在地上。奇怪的是牢房里并没有老鼠或者蟑螂这种害虫,甚至连苍蝇都没有。守卫电棍的嗡嗡声代替了苍蝇发出的微弱噪音。那些电棍和布莱克见到的,法警或者黑帮手里的都不一样,这些电棍既不会让人死于急性心脏病或者烧死,也不会把人脑袋砸烂。这些电棍打在身上也是伴随着剧烈痉挛以及撕心裂肺的疼,但是就是死不掉。
很多时候布莱克都希望这些狱卒打着打着突然手滑照自己脑袋来一棍,这样他就不用再受折磨了。但奈何这些铁皮玩具兵准头好的很。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偷窃,敲诈,倒卖,伪造文件,但那也只是为了生计,让自己至少一天一次能吃到尸体淀粉,而不是每天都喝被污染的脏水或者抓那些拳头大小的蟑螂来烤着吃,有时候连烤蟑螂的火都没办法生。
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害人性命。他确实杀过人,但是谁在乎呢?低巢人的命比路边的垃圾金贵不到哪儿去,敲诈也只挑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甚至还会把得到的钱分给大伙,他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至于伪造文件,他只伪造空气协会收租或者售卖空气的文件,数额都很小。他有肺病,没钱治疗,但他也没有说搞一波大的,只为了能满足自己每天能闻那么两三分钟循环空气的愿望,舒缓一下被废气毒害的气管而已。
但是有一天,好吧,真他妈倒霉。他听说过坊间传闻也就是:看到那些众人簇拥,全身闪亮的铁皮人记得躲远点儿。但他当时快饿疯了,居然忘记了这件事儿,跑去敲诈一个“全身闪亮的铁皮人”。
结果那他妈是一个审判官。
他妈的审判官为什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晃悠,甚至连个跟班儿都没有?
布莱克偶尔会去靠近中巢的地方做生意,那里有一个叫“高贵的慈悲”的地方。据说是那些住在云里的人为了体现他们高贵血统才有的慈悲心肠,给这些底层巢都带罪之人开的一个直径四十米的口子,好让阳光能照射进来。
布莱克从没见过太阳,也不知道阳光是什么。但是从高贵慈悲里每天都有很长时间会有金黄色的光线照射进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糊弄人的人造光源,但后来发现这种光线很温暖,而且令人安心。
这儿可能是巢都里唯一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当然了,仅限那些奇怪光线照进来的时候。因为曾经有过帮派老大决定把这儿占了,收取叫什么,日光费,结果第二天他们整个帮派都没了,尸体现在还被钉在“高贵慈悲”的洞壁上。
每天,当这种光线照射进来时,都会有许多人跪在地上祈祷。久而久之甚至演变成了一个崇拜这种光线的宗教了。
在那些日子里,布莱克偶尔会听人说天空中的事情。在这几十年中,有一个黑色的飞行物体从空中飞过。当地人都说那是“帝皇”的信使。他们将来裁决这些在底巢的罪人。
布莱克不知道地黄是什么东西,他对于帝皇的唯一印象就是那个成天对光线磕大头的教派里唱经的老头口中经常念叨的那句万福地黄,还有空气协会文件上的印章。他觉得这名头很酷,那人一定是最牛逼的帮派老大,而且每天都能吃到淀粉面包,还有喝不完的第二好。
至于那些闪亮铁皮人应该就是帝皇手下贼牛逼的混混,他们也许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尸体淀粉,甚至还有第二好可以喝。那些铁皮人自称自己是审判官,是“帝皇的代理人”什么的,在布莱克被逮捕以后,他们就把他丢进这个有着刺眼光亮的铁房子里。刺眼光线完全不像“高贵的慈悲”那种,它给布莱克带来的只有恐惧。
狱卒每天都会用电棍暴打他,然后就是那些重复的问题:姓名,履历,犯下的罪过,有没有见过朗费罗的人。
他不知道朗费罗是啥,他觉得那应该是地黄帮派的敌对帮派,而且二者之间的冲突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他确实没见过朗费罗的人,但他的每次辩解都只换来了一句“撒谎”,还有更长时间的电棍殴打。
他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倒货买卖,接触过不少奇怪的人,但是没一个叫朗费罗的。他说不出,他们就接着打,也不管哪怕真把他打死了他也没法告诉他们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今天,铁门再一次被打开,那个铁皮人来了。
铁皮人站在光亮之外,只剩下一口气的布莱克蜷缩在自己已经快干涸的血泊中,他吃力的抬起眼睛,昏暗的视线看向那个铁皮人。
“最后一次机会,你这屎一样的玩意儿。”
铁皮人说着,瓮声瓮气的话语冲击着布莱克的耳膜“你和朗费罗的人见面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布莱克试图开口说话,但他太虚弱了,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呻吟。铁皮人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