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距离闻人昭麟身前不算太远的男人,是一位中年儒士,嗓音醇厚温润。
儒士身穿一袭青衫,脸上带着浅浅的随和笑意。他一现身,此方苍黄的小天地似乎都有了些许莫名变化。
好像,苍凉的沙地多了一丝生气。
“你这趟南下走的,着急不说,还如此招摇且‘放肆’,我不来都说不过去了。可惜能来的人用几根手指头就能掰算完,还偏偏都没那功夫,所以只好由我这个舞文弄墨的走一趟。”
儒生有点无奈,总不能你闻人昭麟这么大张旗鼓来一次,天乾两寮甚至三州的军伍防线就要跟着调动一回吧?
哪怕闻人昭麟武力高出天外,也完全不值得天乾如此对待,说到底他只是一介江湖武夫。
不知儒生与这白发“老者”是不是都有过分爱洁的癖性,黄沙莽莽愣是以两人为中心在天地间划分出两道泾渭分明的圆环,颗粒难近,一尘不染。
黄沙遮掩,两圈清明相互对峙,天地寂寥,唯闻呼呼风啸。
“听你方才所言。”
儒生率先开口慢悠悠道:“你此行一人南下,是为曹元罡所来?”
闻人昭麟点头。
“不错。”
二人声音虽轻却清楚响彻。
“不对吧?”儒生直接笑呵呵否认道。
那份人畜无害的笑意里藏有逼问般的冷冷视线。
“你若真想寻曹元罡与之争个高低,来便是,你闻人昭麟不入雍州临近太京城,纵然是我也难以察觉刻意隐匿起来的你的行踪。”
“即便有天乾的谍子暗线,等消息传入京城再调动人马,你闻人昭麟怕是已经与曹元罡打上一天一夜了。”
闻人昭麟笑却无声,不作回答,反倒问道:“听闻你与曹元罡的交手,以你输其一招落幕?”
儒生,即是天乾王朝的浩然夫子。
王浩然呵呵一笑,神色间满是不屑一顾。
这个不屑非是对自己,更不对曹元罡,而是单单针对于这个流言传闻。
“何来一招之说?输了就是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浑身解数都已使出,临阵明悟的一剑也让曹元罡破去,这岂能只是输了一招而已?”
闻人昭麟摇摇头,神情郑重。
“能与曹元罡交手三日,足见本领。”
王浩然没有顺着话头说下去,而是双手抖袖,缓缓抬起右手,长剑悬停在侧。
“来吧,既然你不藏匿行踪,便应知晓我们不可能装作没看见放你入天乾才是。”
不管闻人昭麟南下到底为何,也不管浩然夫子拦路的背后天乾如何动作,两人之间,总是要打上一架的。
白发男人冷然嗤笑。
“那我便破去你的浩然十剑,再去找他曹元罡一决高下!”
虽是轻狂冷笑,但闻人昭麟一双眸子里可看不见半点的轻视之色。
儒生自黄沙中一步一步走向闻人昭麟,每踏出一步,手上长剑便自己离鞘一寸,从剑鞘剑身缝隙之中流溢出来的,便是那浩然夫子的浩然剑气。
二十步后已是剑出二十寸,一寸一寸登高楼,气机流转,剑气流转。
待剑身彻底离鞘,浩大剑气夹杂沙石乘风直上,如攀山岳。本就风沙呼啸的苍茫荒地横空出世一道悬挂天际的颠倒沙幕,昏天暗日欺压而来。
白发男子身前头顶犹如有乌云遮蔽。
闻人昭麟怒目沉喝,拉开拳架,双脚就地稳扎生根,以岿然不动之姿迎接欲来山雨。
出拳迅猛,拳罡炸响,闻人昭麟应对方式极为简单粗暴,竟是硬生生用两只拳头将逼近周身的剑气沙石全都砸碎得一干二净,用出拳迅捷不停来从沙幕中凿出一条道。
拳风刚猛,与王浩然竭人力造就的一场“天时”风沙相抗衡,闻人昭麟屏气间数千次的出拳在自己站立之处清扫出一片无物之地,方圆之外则是一片狼籍混沌。
声势渐歇,剑气沙幕撕裂至尾部,落幕而现的,竟是浩然夫子的那一柄三尺青锋“文渊”!
光芒夺目。
剑光横扫而来,却是在与闻人昭麟擦身而过时一分为二,如同从中被蛮力折断为两截,各自消散于天地。
王浩然没有趁势继续出手,而是目视闻人昭麟若有所思。
文渊悬空其旁,静雅似君,淡淡生辉。
天乾之曹元罡,东离之闻人昭麟,这两人的武学造诣必然是大相径庭。不过若是抛去其中种种独具一格的路子招数和武道理解,从大处看,二人走的可以说是同一条路。
都是以力证道的纯粹武夫。
不练刀枪棍棒,不去参禅静修,境界、体魄、心境,三者早已是登峰造极。
当然,以他们的修为,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