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川,阳州。
“正主?”苏一川带着疑问重复了一句。
柴茂林扫视周遭一圈,视线在寥寥几处略作停留,随后说道:
“五份剑意帖当中,最有可能是真品的那一份,现在落在了陈华兴的手上。”
“算是你赶来此地之前的不休争斗短暂出了个结果。”
“其余四处争夺人马,都是些不敢参与这边或是抱着侥幸想法认为真品在别处的人。”
“陈华兴?”苏一川略感耳熟,低头思索。
“嗯……莫不是出身浮香剑炉的莫惜剑陈华兴?”
柴茂林反倒问道:“难不成阳川还有第二个够资格能插手此事的陈华兴?”
当真是他!
得到肯定答复,苏一川微微一惊。
柴茂林道:“不过他如今已是浮香剑炉的现代剑主了。”
柴茂林心有唏嘘。
“想不到当初那个只能呆在一旁观摩他人铸剑的小剑童会摇身一变成为新一代的剑炉之主。”
莫惜剑于浮香剑炉的意义,就好比龙水剑于落梅剑林,只是意义地位相同,两把剑的品质还是有所差距。
然而莫惜剑虽比不得龙水剑,却也绝非凡物,不是简简单单“名剑”两字能够诠释的。
陈华兴在剑炉内的出身低微,年少之时只能学一些粗浅的铸铁之术,不得剑炉真传。柴茂林早年曾登门拜访过浮香剑炉,如今仍记得这个两眼放光干瞅着别人一丝不苟地铸剑的少年,因为他那副眼巴巴的模样着实好笑。
更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少年手中握剑之时的眼神,不见位卑胆怯,唯有坚毅二字。
手中有剑与无剑的落差,才是让他时隔数年还能记得这个仅一面之缘的少年的原因。
之后回到剑州的柴茂林也只是在别人口中的传言里听闻过陈华兴的事情了。
陈华兴最终也没能接触到浮香剑炉的上乘铸剑术,没能展现出自己是否有绝世的铸剑天赋从而一鸣惊人。
但浮香剑炉上上下下大几百口人,无一人知晓,这个表面上对铸剑之术有着不小兴趣的少年,竟然更喜欢研习剑招剑术,背地练武。
浮香剑炉的高阁内收藏有不少剑道前辈撰写的秘籍,孤本寥寥无几,有九成多都是拓本。若相较而言,浮香剑炉素来更重铸剑之法而稍轻剑道剑术,只是费去精力这么多,也没能在铸剑一面上力压落梅剑林罢了。
这也许是剑炉这些年来为数不多的憾事。
听着在这阳川江湖是如此的本末倒置,然而对于浮香剑炉而言,总有一些东西要比众人趋之若鹜的事物更为重要,这铸剑熔炼的手艺是从先人手里接过,这所谓的“传承”又何止延续了百年?
所以除去世间独一份的孤本以及个别几本高深珍稀的拓版,其余的秘籍剑炉看管的并不是很严密。
陈华兴多次溜进书阁翻看各类剑道注解与剑招秘籍,一时理解不了的就偷摸带回去,用自己铸成的第一把凹凸不平四不像的铁剑照着书上所说依葫芦画瓢多琢磨多钻研,期间也被剑炉长辈抓个正着过,但浮香剑炉从不将此等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草草警示一二便算作处罚。
没有名师指点解惑,有的只是堆积如山的秘籍和与生俱来的剑道天赋,陈华兴一头扎进书文里以剑为载,仿佛一直在与那些剑道先辈们对坐问答,问剑交谈。
那年柴茂林年岁三十六,陈华兴只是个十三岁初触剑道的少年。
如今柴茂林乃六十七岁小菩提境剑修,陈华兴四十四岁,却同样是小菩提境剑修。
这如何能让柴茂林不唏嘘感慨?
谢丹枫领着苏一川来阳川之时,曾一边拜访一些熟人如玄都观观主宋重真,一边与他介绍点评阳川江湖中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对于浮香剑炉莫惜剑陈华兴,谢丹枫只是摇头道:“根骨不错,时运不佳,若非生在浮香剑炉,未必不能成阳川江湖剑道魁首。”
言下之意,你陈华兴无伯乐相识,握剑太晚。
又无名师指点,走了不少弯路,没有迷失在那些互有出入互生矛盾的剑道著作里已是该庆幸不已。
剑法书籍看得多了,境界到了,眼界到了,那么疑惑矛盾的点也就该出来了。
然也,陈华兴入自在境之后,无数原本感觉豁然开朗的剑道观念开始碰撞在一起,宛如激烈争吵。
前辈们在书中各抒己见各执一词,往日每个说辞看似都悉心记述鞭辟入里,而后再看时却良莠不齐散乱混淆。
陈华兴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在已有的基础上琢磨出一条自己的路子,实属不易,得益于生来天资。
这一下便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
换作旁人或可向他处取经,然而陈华兴一身剑道修为本就来得杂乱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