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颐风尘仆仆归来。
脸上的疲倦一眼可见。
陈逸东不动声色打量她。她看上去就是典型的职场精英,化着淡妆,精明干练,短发及肩,被托尼老师修得层层叠叠,显得极为浓密。随着头的动作,头发微妙地变化,像是电视上的职场丽人。
着装是半职业装。
脚上踩着5厘米细高跟鞋。
陈逸东藏着心事,格外殷勤。帮蔡颐接下行李箱,弯腰递出拖鞋,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他做的糖醋黄瓜。
蔡颐去洗澡,他便靠在门框上等。蔡颐难为情,便背对着他。
“你今天很反常。有什么坏事要坦白?”
蔡颐洗好擦干,更衣,走出卫浴间,边绑干发巾,边落座。收拾停当,她拿起筷子,看一眼陈逸东,笃定开口。
陈逸东只好适可而止地把邓建新的丑事抛出来。蔡颐脸色淡淡的。陈逸东知道她不喜欢邓建新。为了邓同学,他和蔡颐爆发过不止一次争吵。吵的最后结果是谁都不能在谁面前非议对方的朋友。是以,陈逸东不喜欢曹佳敏也辛苦忍着。
“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陈逸东问。
蔡颐目光望向半空的某处。她筷头搭在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似有深思。
难道……不幸福?陈逸东胸口隐隐发闷。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王小芒、颜琳、曹佳敏,以为让妻子过得幸福是他的基本职责,高分不敢当,自认为及格没问题,却措不及防遭遇蔡颐的沉默。
是他每次吃完饭总是把碗筷一推,什么都不收拾就离开餐桌的缘故吗?
是他习惯不好,小便总是忘记往前再走半步的缘故吗?
是他总是把袜子褪在餐桌下、沙发前,事后又忘记拾起扔进洗衣机的缘故吗?
陈逸东开启疯狂自省模式的时候,蔡颐开口了:“要是能把儿子接到身边,再苦再累也会觉得幸福。”
陈逸东一颗心“duang”一声掉到谷底。
所以,他做再多,也抵不过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吧。
其实可以顺着儿子的话题继续说下去的,拿他辞职就可以把儿子接到身边诱惑蔡颐,只是陈逸东没了心情。
饭吃到一半,房屋中介打电话给陈逸东。陈逸东毫不留恋地放下筷子,出了门。
某我、某链的工作人员告诉陈逸东,他们做过统计,当前行情下,一套房子要被看至少四十次,才会被卖掉。陈逸东听得两眼发直。
工作人员连忙改口:有规律就有例外,也有看几次就成交的。陈逸东嘴里不说,心里已经不指望短期内卖房分钱这件事了。
退一步说,他胃口不大,只休一年,大不了用小金库倒贴。
唯一让陈逸东充满期待的,就是跟曹佳敏老公的见面了。
这天中午,曹佳敏终于拨冗安排下双方的第一次见面。
应晓峰。
按照曹佳敏的介绍,从前是个地道的流氓,得亏她拉拢着、教育着,才没有进去踩缝纫机。
约见的地点一点儿都不“曹佳敏”。是老旧马路上常见的蝇头小馆。因为过了饭点,腹部油渍斑斑的白衣厨师们也坐在就餐区吃午饭。
唯一着便装还背对着门的,是一个孔武有力、肌肉匀称、透着男性力量美的背影。跟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那种华而不实的肌肉花架子不一样,男人的力量美是在生活中形成的。
曹佳敏说过,蔡颐也说过,说应晓峰帅得很立体。
陈逸东犹豫一二,走了过去。
“应晓峰?”
埋头扒饭的应晓峰抬起棱角分明的脸,小麦肤色,两道剑眉悬在明亮的星眸之上,鼻梁周正笔挺,嘴巴红润健康。背心下的肱三头肌和肱二头肌线条流畅,胸膛饱满宽阔。再往下,视线被略黏腻的小餐桌遮挡。
陈逸东的最大感慨是:美不胜收不分性别。
眼前沉默寡言的男人明显对他带着敌意,陈逸东自付短时间内推心置腹已没有可能。怪只怪他今天穿了粉色衬衣,又涂了古龙香水,新取回的绿鬼旁还戴了一副乌沉发亮的沉香木珠。跟小麦肤色的背心男相比,他过于考究了。
好在,他此番来,也没打算跟应晓峰做朋友。索性开门见山。
“有些事情,你老婆不一定告诉你。旁人也不一定告诉你,通常是人人都知道了,你还蒙在鼓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你在说什么?”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啊。”
“谁呀?”应晓峰气息暴躁起来。
“具体是谁我不好说。总之有这么一个人,他跟以前出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因为这一次,你老婆动心了。”
应晓峰拳头紧握,骨节发白,猛地砸在了桌子上。桌上的醋瓶胡椒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