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兴县原本隶属保定府,万历三十八年划拨给了涿州府,是北上涿州的必经之路。
这日一早,一头硕大的山羊驮着两个女子,从北门施施然进了定兴县。
前面把控缰绳的,是个英姿飒爽的锦衣卫女旗官;后面战战兢兢的,却是个梳着双丫髻的俏丫鬟。
这一行正是离家出走的张玉茹主仆,而她们胯下的异兽,则是张额图平日出行代步的坐骑。
进城后,张玉茹利落的下了山羊背,摸出枚吉钱,在街边摊上买了六个驴肉火烧。
那卖火烧的老汉正要找零,羊背上的翠屏就忍不住叫道:“小姐、小姐!你快来扶我一把!”
张玉茹回头见她上不来下不去的,索性单手将她提溜下来,随手塞过去一个火烧。
翠屏接在手里,却明显没什么食欲,姿势别扭的踱了几步,哭丧着脸道:“小姐,定兴县都已经到了,您想做什么总该告诉我了吧?”
张玉茹边吃着火烧,边含糊不清的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来定兴县,就是想截住那刘烨,亲自称量称量他的斤两!”
翠屏听了,捏着手里的烧饼小心翼翼的问:“那他要是和关家二爷说的一样,小姐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
张玉茹停下咀嚼,沉着脸道:“若是十足真金,咱们就打道回府。”
翠屏却是暗暗欣喜,忙又问:“那要是假的呢?”
“若是假的……”
张玉茹很想说,若是假的就砍了那刘烨的狗头,祭拜父亲在天之灵。
但她也知道叔叔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最后干脆什么也没说,只是恶狠狠的撕咬驴肉火烧。
等吃的差不多了,她又扯着不情不愿的翠屏上了羊背,穿过定兴县城来到了南门。
不等张玉茹自报身份,守门的小旗官就认出了那头山羊,心知这女旗官必是司里来的,多半还和千户大人关系匪浅。
因此面对张玉茹的询问吩咐,就没有不应承的。
张玉茹打听清楚真定府的武举还没到,就直接霸占了城门楼,又嘱咐那小旗官,自己来定兴县的消息可以报给县里,但希望县里的官员不要过来打搅自己。
听这高高在上的言语,再看那容貌气度,小旗官是愈发不敢怠慢。
此后大半日,张玉茹就在城门楼上扎根,由那小旗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直到丑正二刻【下午2点半】,才见有一支队伍打从南面过来,为首的几个身穿玄色飞鱼服,显然都是锦衣卫旗官。
古怪的是,后面除了跟着些儒生之外,还有一口大棺材。
不算那棺材,倒是和叔叔说的差不多。
也或许是半路死了人?
可死了人也该送回真定府安葬,哪有带着一起进京赶考的?
就在张玉茹感到疑惑之际,那打头的锦衣只留下一个人守护队伍,其余的纷纷催马上前。
正当中有一人鹤立鸡群,面若冠玉目如朗星眉似远山,眼耳口鼻无一处不精致,偏组合起来又自带一股昂扬英武之气,与那些白面书生绝然迥异。
到了城门附近,他身手利落的甩蹬下驴,顿时凸显出颀长健硕的身材。
眼瞧着这人笑吟吟朝着城门口走来,城楼上的张玉茹情不自禁的掩住了胸口,直觉得那一步步,都似是踩在了自己心坎上,踩的人心肝突突乱跳。
怎么世间竟有这般人?!
“姑娘!”
这时翠屏忽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激动的声音直打颤:“这、这难道就是姑爷?!”
“应该就……”
张玉茹下意识点头,说到半截才猛地醒悟过来,一抖手腕甩开了翠屏,恼道:“你胡说什么呢,谁答应嫁他了?!”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进了城门洞里。
张玉茹莫名觉的心下一空,旋即又忍不住暗暗慨叹,若这人不是刘福临的儿子,该有多好?
如坐针毡在城楼上等了一刻钟,就见那队伍再度上路,似乎是准备穿城而过。
这时那守门小旗官也上了城楼,恭敬的禀报道:“启禀上差,卑职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准备去二十里外的新城县过夜。”
顿了顿,又道:“为免打草惊蛇,别的卑职也没敢多问,不过听那些人自己透露,为首的好像是真定府的武举头名,因领悟了什么天赋神通,十分的了不得,需得进京验明正身,所以才顺路护着几个秀才一起北上。”
这和叔叔说的略有差池。
但既然说到了天赋神通,那就肯定错不了了——毕竟这东西二十年才得一遇,自己此前甚至从未听说过。
这时翠屏抢着问:“那棺材是怎么回事?”
“里面是真定府的同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