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腊月二十六,八贝勒府。
今天倒是没安排什么事,既不需要进宫,胤禩这个不当差的阿哥也没什么活干,加上头天晚上喝得有点多,索性他也就跟若淳一样睡了回懒觉。
但人算不如天算。
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外头的丫鬟们就敲响了门,低声通传道:
“爷,福晋,有客人上门了。”
胤禩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扬声问:
“谁啊?不重要的就让他回去,或者在厅里等着!”
虽然他平时没什么纨绔习性和做派,可这大过年的,上门来送礼送孝敬,想提前跟这位新出宫的贝勒爷打好关系的不在少数,而胤禩本人是不太愿意搭理的。
毕竟早已得知了日后“结党营私”被汗阿玛忌惮的结局,起码这会儿,他并不想再重蹈覆辙。
门外窸窸窣窣一阵,换了个丫鬟说话,听声音有些耳熟。
是冯蔷。
“爷,是戴叔和我爹来了,有急事,戴叔在京城怕是呆不下去了!”
在贝勒府的一众丫鬟中,冯蔷算是读书识字相对聪明的。她知道自家贝勒爷看重戴梓,所以也不担心这时候求见会让他生气。
果然,胤禩听到这话后瞌睡立即醒了大半!
他猛然坐起身,转头一看,发现旁边的若淳还睡得死死的,绣口微张呼吸沉重,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显然一点都没被打扰到。
想了想,胤禩还是伸手握住她肩膀摇晃了下,说:
“醒醒,出事了。”
没动静。
他语气再加重几分:
“汗阿玛传旨了!”
还是没动静。
胤禩深吸一口气,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戴梓要死了。”
刷的一下!
若淳猛然睁开眼睛,腾地坐起来,表情好似梦游,跟胤禩刚才是如出一辙的迷瞪,但眼神又跟做了噩梦一样惊悚。
她茫然四顾:
“什么玩意?戴梓要死了?谁干的?老娘弄死他!”
人还没完全醒,杀气已经冲天。
胤禩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满心无语。
好好好,在她心里戴梓比汗阿玛的圣旨还重要是吧?
他按捺住起床气,沉声:
“……赶紧起床,人在外头等着,我跟你一样睡着睡着突然被喊醒,哪里知道这么多?见了人再说!”
不多时。
贝勒府书房。
以戴梓如今的关系和重要程度而言,他已经足够被安排到书房会客了。
胤禩带着若淳,二人匆忙洗漱完便风风火火地让冯蔷带路赶来,推开门打眼一看,就注意到了书房里的戴梓和冯广业。
后者还好,只是身上衣裳凌乱些,但前者就比较惨了。
戴梓是一个黑瘦小老头,身材本来只是有些佝偻,平日精气神却是很足的。可如今,他头上戴着帽子遮盖,都还有新鲜血迹往下慢慢淌,脸上更是青紫交加,也顾不得在贵人面前的什么仪态,坐在椅子上弯着腰,腹部贴大腿不住地咳嗽,好险要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若淳震惊得半晌没动作,反应过来后,拉着旁边的冯蔷说:
“赶紧去请大夫来,虽然他这情况不好请御医,但外头能找到多好的大夫就请多好的!”
“还有,叫府里会治外伤的嬷嬷来一趟,先把他伤口处理一下再说,一时间请不来大夫也不能就这么流血!”
作为一个拥有基础常识和自理能力的成年人,她当然也会处理外伤,可这是大清,没有急救箱更没有酒精纱布,若非什么穿肠破肚的问题,还是找熟悉此道的人来比较好。
胤禩点点头,示意冯蔷照办。
他们都没急着问情况,而是默契地选择先处理戴梓的伤势——
人家已经快年过半百了,不管为什么,还是先以人为重的好。
一时间,屋里气氛异常沉重。
直到嬷嬷和大夫先后来看过伤势,确认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伤了头有些晕和呕吐,咳嗽则是因为气急呛到所致,众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胤禩将闲杂人等都遣出书房,看向冯广业:
“让戴先生休息片刻。今日究竟怎么回事,你来替他说,能不能说清楚?”
冯广业看了看一旁面无血色的戴梓,重重叹了口气。
他沉默了很久,开口却并没直接回答事情经过,转而反问道:
“贝勒爷您可知道,当年老戴为什么被流放到盛京去?”
胤禩和若淳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同时皱起眉头。
事实是怎么样,郭若淳当然是不可能亲眼见过的,而出事时胤禩只有几岁,连此案都是读书时听师傅闲聊听来的,更不知道详情。
见他们摇头表示不知,冯广业声音低沉道:
“当年老戴捣腾出了那劳什子子母炮,确实是得罪了南怀仁南大人,可这并非最主要的。”
“说难听些,他这驴脾气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不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