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高长恭想了很多。
不可改变的,他确实比她大十二岁,大了整整一轮,几乎差去一辈。即便他是抱着“君生我已老”的心境与她跨越年轮的谈情说爱,他也还是底气不足,自卑。
他最意气风发那年,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在叔父膝下仰人鼻息的失孤儿,空架子。她却是世间最懵懂的小皇女。懵懂幼小,是西魏女帝的老来得女,命疙瘩。是全长安权贵当眼珠子盯的瓷娃娃。
但大多数人并非真心喜爱她,更巴不得她死,断了女帝的后路。那年他受邀赴宴,小寿星却无故落水,被五弟所救,五弟却留下他的名字,把她丢在原地独自跑了。
害得高长恭只能匆匆跑过去善后,正瞧见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呆坐在地,没哭,但因浑身湿透冷的瑟瑟发抖,无端让他父爱之心泛滥,没成想她开口就是美人哥哥。倒挺轻佻。
其实她确实算是被高长恭所救。
明明高长恭最恪守礼节,男女大防,平时都与女子相隔三尺之距,可是小姑娘一步一打滑,他还是牵着她的手游走于皇宫,护卫她安危,指引她归路。他在能做她长辈的年纪,被她父母相中,定下婚约。
初见时他是风光霁月的少年将军,明朗耀眼,尚未被权谋和尘世污浊,他即便不甘愿有个小未婚妻,也知她身份尊贵,是自己高攀。而且两国虽不对付,但也不是敌人,未婚妻年幼,他尚有大把青春肆意挥霍,等她长大。
时光荏苒,高长恭早已不在乎婚约,只拿这个前朝皇储未婚妻做挡箭牌,又能巩固自己无论贫富贵贱,即便妻家失势,也不会毁约另攀高枝的为人做派。可她还是出现了。以另一个身份,让他疯狂心动,以为自己移情别恋。
命中注定的,迟来的爱意,天作之合的良缘绝配。
高长恭满意了她,接受了她。可她不再俯身赐福于他,只是临幸便已万幸。
在他心里,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永远是郑玄女。即便在人前,她还是高不可攀的华胥国主元无忧。
待走出后院厢房,往正殿走去,一条无人的小路时,元无忧突然停下。
她望着身后的高长恭,目光凝重。
“倘若我一去不回,你会跟人联姻吗?”
高长恭愣了下,随即黑眸坚定道,
“不会,我会给你立个禄位,此生爱你一人足矣,余生也是。”
“你真会以退为进。”
元无忧苦笑了声,随即眉眼高抬,凤眸微眯地戏谑道,“高长恭,你是不是傻啊?我不像个好妻子,也不是良人,连成亲的嫁娶名义都不能按你们的规矩办。你到底爱我什么?”
“爱你的全部。在我心中你就是九天玄女的化身,神女本就不该被婚姻拖累,我不信鬼神,我只信你。”
元无忧被眼前男子那双,深情坚定的黑眸给说服了。
高长恭的爱永远拿得出手,千帆过尽,他的爱永远深沉炙热,永不背叛。
她似乎……永远会为他的忠爱而动容。
可是,爱不是约束的借口。
“你之前不是不希望拘禁我吗?”
“以前怕你被污染,现在发现,你永远有自己的算盘,也许你才是破局的希望。”
“这算是要跟我重归于好了?”
高长恭摇头,“你我之间从未有过嫌隙。我倒是希望,你能给我留个念想。你跟我…不,我跟你先圆房好不好?”
元无忧登时抬眼,目露惊讶,“你说什么呢?高长恭……这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吗?他们怎么说服你的?”
男子黑眸羞赧,脸颊泛红,还是郑重地道,“不是他们说服我的……我也不是想阻拦你什么的,我只是……想有名有实。”
“不想要成亲再有名有实了?还是谁给你讲了床笫之欢的妙意,你思春想开荤了?”
眼前的姑娘诧异的没边,一通胡乱分析。高长恭忍不住握住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口。
“别调笑我了……我哪里懂那些,只是想极尽所能的爱你,别人能给的,我也能给你,还会更予取予夺。”
元无忧都不敢直视高长恭的眼睛,此刻他肌肤白糯的俊脸上泛起红霞,绝美的五官硬挺又柔和,眉眼更是深情又坚定。
她感到自己要栽了。倘若高长恭也学高延宗那一套,她绝不忍心提分手断情,绝不舍得抛弃他。
“你怎么心跳的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说这些话都不脸红了呢。”
“还是害臊……不过我信任你,在你面前我没什么需要忌讳的,自然毫无保留。”
高长恭这样一头热的要跟她圆房,元无忧必然不能拒绝,还要去看看他究竟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放下了所有固守的底线。
元无忧同样是个固执的人,既然认定了高长恭是自己的结发之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