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由此更恨王葛入骨!一木匠,下贱之婢,几次三番毁他前途,糟蹋他的声名,现在对方竟能想把他调离郡地就调离,将他当成报复敌人的利爪。
这证明东夷校尉府也看重王葛!
“啊……”气煞也!竖婢王葛,此生我都不会放过你,我受的屈辱,定要万……千(算了,誓言立得太大不好实现),定要双倍还给你!
天明。
王葛昏昏沉沉间,听到有人唤“南行”,她应声“哎”,视线从模湖变清晰。
邹娘子把被子填到她腰后,试她额头,欣慰道:“还好。阿芒,把药粥端来。”
阿薪端来了温水,给王葛擦脸、擦手,扎好头巾。温水漱了口以后,王葛好受些了,问:“刚才迷迷湖湖听到什么……南行?”
专娘子:“孔书左遣人来了,说明日增改良巢车的郡比试,还问今天去不去官署陶肆看烧瓮,我代你去。你邹阿姐说道路难行,嘱咐我骑马小心。吏在外面等着,阿葛放心休养,我回来跟你细说。”最后一句,她已掀开门帘出去了。
阿芒端着食桉进来时,院里响起南娘子和王恬的说话声,稍后,南娘子抱着个长木盒进屋。“庞小郎托恬护卫带给阿葛的赔罪礼。”
既拿进来,定是检查过无碍的。王葛打开盒盖,露出笑容,里面有木屑为垫,放置着五颗奇形怪状的石子,两块嶙峋树皮。
石子颜色有黑有褐有白。两颗黑石上各有舒展的花纹;两颗褐色中的一颗接近正圆、另颗接近三角;白石则上弧窄、下弧宽,很像云朵。
两块树皮都不大,均能看出是破碎剥落时自然形成的轮廓。一块如文字“木”,另块儿……王葛把树皮反过来,玄机在内壁,纹路形成飞兔奔跑,栩栩如生,不知是霉斑、还是裂纹里渗进灰土导致的。
邹娘子:“之前便听说庞小郎跟项匠师学制木时,能在废料堆里挑一天,总算明白他挑拣啥了。这些莫不是来高显路上拣的吧?”
肯定是。王葛想起自己从野山河拣的一筐石子,在别人眼里只是石子,但在她眼里,每一颗上都有她和阿弟的想像。
“劳阿姐让恬护卫帮我转达,此礼我收。还有,稻喜是稻喜,庞郎君是庞郎君。”
南娘子点头:“好。”
翌日,飞桥改良的榜出来了,王葛为榜首。
至此,百场郡首全部完成!
十月初九,王葛身体恢复,开始第一场挣功勋值的郡比试。她之前只在缴谍战中积攒了两个功勋数,别说不如刘清和王恬,估计连司马韬那厮也比不上。
不过没关系,之前制风箱的功劳由东夷府报到朝廷,功勋肯定少不了。王书左还告知过,凡报至朝廷的功勋,记录会在将作监留一份,传报官署一份,户籍郡地一份。
那会不会出错?肯定会,跟郡首统计出错一样,凡自觉功勋值不对的,只能前往上述廨署申诉、核查、更正。
时代所限,王葛觉得底层职吏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尽责了。
言归正传。
这场巢车改良的考生和上次飞桥改良考核一样,又是刚好二十人,好几个考生都面熟,王葛狐疑,不会是高显县署特意为她调官署匠吏来凑数吧?
管他呢。
前世林下画的“望楼车”在宋代才出现,改良的基础是汉代就有的“楼橹车”。
也就是说,从汉到唐这段时间,巢车不管叫楼车也好、叫楼橹车也好,几乎只改“巢台”构件,增阔、增防御性,换来的是兵力成倍消耗,运输困难、维修频繁。
因此,宋代的望楼车更像孔书左讲的春秋时期的初版巢车。
由沉重回归简便。
二十名考生只有王葛选择制模器。砰砰砰……木锤敲凿,一寸、一分地剔除多余木料。
车轮四个。轴穿过四棱柱形制的粗辕,因此两个横轴相当于稳固二辕的横梁。二辕中间的地方,辕上位置横搁中梁,中梁也为四棱柱形制。然后两端各楔木柱,穿过中梁与辕。
所以二辕的横骨架有三个,两个是轮轴,一个是中梁。
望楼车底座的全部构造就是这些。
王葛喉咙一阵痒,手巾堵嘴咳几声,开始凿望楼,也就是巢台。望楼的整体结构无顶,四周封死,底部除了正中位置留出一孔曹,还另开一偏孔。待打造实物时,偏孔能供一人钻进钻出即可。
然后凿竖状支柱。
竖支柱是连接车底座与望楼的结构。柱底进一指的位置(按模器来说)凿横贯孔,穿轴。轴横向安装在车底座结构的两根木柱顶端,轴径要明显小于穿过去的孔径,保证穿过去后旋转自如。但也不要小太多,不然难保证轴构件的结实。
轴在两侧立柱孔的内、外楔挡头。
支柱底在轴正中位置的两侧楔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