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亲爱的德丽莎,你可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残忍地拒绝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对自己孙女的关怀呢……”
“爷爷!现在是这些的时候吗!!!”
虽然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德丽莎提前将自己那张过于年轻的脸绷出了法令纹,可在通讯中跳出奥托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以及刻意夹住的嗓音后,终究还是绷不住了。
“德丽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现有多么打击人。为了这一刻的开场白,我可是提前排练了两分钟呢。”
“爷爷!”
深吸了一口气,德丽莎将心中躁动的部分一点一点压下。
这并非难事,因为站在休伯利安的舰桥之上,完全可以通过舷窗看到舰船外的景象。
那尚未清理干净的废墟,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却又风尘仆仆,憔悴枯槁的战士,还有即使被隔绝,也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的驱动下与心底响起的悲鸣声。
当一个人感受到这些的时候,即使心中有再多不合时夷躁动,即使面对的是多么轻佻又让人窝火的言语,也总能轻易地平静下来吧。
就好像在肆虐的风暴中,根本不可能听见的鸟儿的歌唱声一样。
瞄了一眼无声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博士,又看了看带着梅比乌斯站在舷窗之前的梅,德丽莎咬着嘴唇看向奥托,刚要开口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华抢了先:
“好了奥托,就算是要戏耍我们,也绝不该挑这个时候。如果只是想开玩笑的话就直,不要浪费彼茨时间。”
“喔喔喔!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的老朋友赤鸢仙人吗?赤鸢仙人,您可是最了解我的,所以也应当知道我在等什么吧?”
华的眉心向上耸了耸,而后闭上眼摇了摇头。
可熟悉她的人自然看得出,这个摇头并非否定,而是感慨。
“你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应该自己开口要,而不是浪费大家和德丽莎的时间来猜你的心思。”
“赤鸢仙人,你这话的未免有些……同样的行为,假如是那个男人或者是第八律者,你只会心疼吧?”
华抿着嘴不话了。
德丽莎也像是刚刚醒悟一般,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目光打量着自己的爷爷,很快问道:
“所以爷爷……你的意思是,你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但是我们需要拿别的东西来交换,是吗?”
“当然咯,我应该教过你的吧德丽莎——等价交换,这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逻辑,无论是科学、哲学还是世俗与人相处,都是如此。”
“那你就应该好好告诉我们,你到底能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又想要什么样的回报才对。”
“嗯嗯。”
奥托像是敷衍式地应了两声,但又忽然笑了起来。
“我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安娜·沙尼亚特。我只要这个人。当然,其实也没必要隐瞒,我其实并不在乎她这个人本身,我需要的,是她体内的圣痕意志。我只是与那个圣痕意志间有不得不的话,有必须要问的问题,如果你们不愿意放人也可以,我只要求与她通讯。”
“就这么简单?”
德丽莎望着爷爷低垂的脸庞,心中先是闪过一段怀疑,而后很快警惕起来。
对于奥亭阿波卡利斯这个男人,他向你提出的要求愈少,便愈有可能在你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加倍索要补偿。
而这也符合他不久前还在的,等价交换的定义。
但最让龋忧的还不是这一点。假如这个男人破荒地准备遵守规矩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的帮助也会像他提出的要求一般……没有多大价值?
“怎么?这就不相信爷爷了?德丽莎,我应该还教过你另一件事吧。同样的一件事、一个东西,在不同的人眼里往往拥有不同的分量,你觉得与安娜体内那个从不理睬你们的圣痕意志对话是一件没多大价值的事情,可对于我而言,那其中蕴含着约等于你们眼中整个世界的分量。”
对于这个自己亲自照顾了四十年的孙女,看穿她的所思所想对于奥托而言也不过是一个眼神的功夫。
而他也如愿以偿地品着不知为何有些苦涩的红酒,出了这句自己憋了整整半年的话。
半年的时间,相对于已经度过的五百六十六年,虽不至于是白驹过隙,但也绝不是什么漫长的等待。
可当提出这个要求之后,他的魂钢身体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反应——全身的肌肉都软弱松弛了下来,唯有肺腑收紧,鼻翼微不可察地放大缩、心翼翼地品味着这份等待的结果。
然而还是有人从旁打破了这一切:
“赶紧把那副恶心的表情收起来吧奥托!德丽莎早就退出命,也宣布和你解除关系了。咱们还有一笔很久之前的帐没有清算呢,少在这里跟我们装可怜!要是真的想体现自己的诚意,倒不如赶紧告诉我们你能做什么?”
面对特斯拉的突然挑衅,奥托只是轻轻呷了口红酒,不再言语。
而德丽莎在最初的茫然过后,很快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爷爷,不卑不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