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怎么还不醒过来?”虞秋趴在天和帝床前,拉着他的手,脸上有些苦恼的神色,“今天他们拟好了圣旨,可我还没盖玉玺,他们要废了皇后娘娘,贬了二皇兄为庶人……我知道他们做错了事,可我心里很难过,我只出去了几个月,为什么大家都变了?我喜欢原来的那个家……”
说着说着,他有些哽咽,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把脸埋在天和帝的手里,不让其他人看着他这幅样子。
他现在是太子,有很多事,虞秋可以做,但是太子却不能做。他不想看见他们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全子站在门外,想要过去拍一拍他的背,安慰他几句,却被张福海拦住了。
“让他和圣上待一会吧。”
小全子担忧地往里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听了张福海的话。他想着,要不然今日的糕点,就多给太子两块,让他高兴高兴?
里头的虞秋尚不知一向小气的小全子马上就要变得大方起来。流了眼泪之后,他感觉自己心里舒服多了。可他还是选择将脸埋在天和帝的掌心,不愿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虞秋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头,他不解地抬起头,嘴巴瞬间惊讶地张大了。
他的父皇,醒来了?
天和帝扬起一个笑脸,眼中满是温柔慈爱。他脸色红润,眼神清明,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虞秋扑到他的怀里,然后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转头朝外头大叫一声:“张总管,小全子,父皇醒过来了!”他感觉父皇伸手抱住了自己,这个怀抱宽大温暖,和他母妃的不一样,和先生的,好像也不一样。
张福海正在给小全子交代一些事情,听见声音之后,立刻推开小全子冲了进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他跪在床边,喜极而涕。
负责值守的李医正来了,在太医院当差的秦医正,王医正他们都来了。几人轮流帮天和帝把脉,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差。
张福海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他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他近乎哀求地看着最为德高望重的秦医正,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秦医正无力地摇摇头,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张福海难以承受,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他年纪大了,却像小孩子似的哭成这个模样。
沉浸于喜悦之中的虞秋不解回望,不明白张总管这是怎么了。
天和帝摸摸他的脑袋,说道:“他是太高兴了。秋秋啊,你今日的功课做好了没有?若没做好,就要赶紧去做了。”
虞秋一脸懵逼:“可是,我想多陪陪父皇。”
“父皇好了,你去做功课吧,做好了拿过来,让父皇看一看。”天和帝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眼底藏着几分不舍。
虞秋却不知道,只觉得既然父皇如此关心他的课业,那他也不能让父皇失望,他爬起身行了礼,然后便朝着上书房跑去。他要赶紧做好,拿来给父皇看!
虞秋一走,天和帝就吩咐道:“张福海,扶朕起来。”
“圣上……您要好好休息才是!”张福海跪趴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
“朕以后休息的时间还多着呢,现在不能休息了。你快扶朕起来,最后服侍朕一场。”当他醒来之后,发现周身沉疴尽去,心里便有底了。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总要安排好才行。
张福海抽噎着上前,硬憋出一个笑脸:“让奴才……侍候圣上……起来。”
天和帝笑了笑,在他的服侍下,穿上了朝服,就连一向不喜戴的冕旒也戴上了。
“传朕的旨意,让淳亲王,温太傅,关太保,左右二相即刻进宫觐见!另外,把玉玺和圣旨也拿过来,朕……亲自盖印。”
若太子代父废后贬兄,未免遭后世诟病,他已将大魏江山这个重担交给秋秋,不能再让他遭人口舌了。
张福海连忙去安排人,就连一向不愿假手于人请玉玺的事,他也让旁人去做了。
天和帝在几封圣旨上朱笔御批了“准”字,然后又拿起玉玺,稳稳地按了下去。
没过多久,他传召的这些人都来了。他们一见天和帝,便两眼含泪,硬要磕头行礼,别人拦也拦不住。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此番请你们过来,是为做个见证。这几封圣旨,朕已经盖了印,明日便可将其拿到朝堂之上宣读。另外,还有几封,需要你们代笔了。”
在这些人中,右相最为年轻,当仁不让地接了这个任务。
“皇六子虞秋,得封太子以来,天资聪慧,恭顺得宜,人品贵重,堪为万民之表。朕自即日起,欲传位于其,登基为帝,继承大统。望各位爱卿悉心辅佐,共匡社稷。钦此!”
他说完后,大家都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会是传位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