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的某个深山老林里。

    窦康自嘲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只大黑熊疯狂地吞食着他的身体，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了。

    享年三十六岁，还行，虽然比预期少了千八百岁。

    人之将死，有些遗憾。

    窦康三岁识字，五岁读书，十六岁考上两大名牌之一的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最常去的地方有两个。

    一个是图书馆。

    另一个是隔壁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的图书馆。

    他埋头钻研周易、阴阳五行等传统古老学说十八年，想要总结出一种穷究天人之际、推演宇宙无极的方法，还取了个名字：碧落黄泉无上至尊真经。

    简称碧落经。

    其间，他把研究成果公开发表了十分之一，他在三十岁那年，成功获得正高级职称，一时风光无两。

    为了这一目标，他遍览群书，遍访山庙，期间还扒开某座坟墓，找到了原本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黄裳的手稿。

    然后，集华夏五千年武学文明，揉和各家之所长，自创了一门武技：碧落黄泉无上至尊功。

    简称碧落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理论上小有所成。

    昨天，他觉得碧落功的第一套武技已经基本成熟，就想亲手试一试。

    于是，他租借了深汌最贵的跑车，来这渺无人迹的边陲寻找有价值的猛兽。

    一旦成功，他不会再缺钱，一辆跑车算个啥？

    一旦失败，他不会再有命，孤家寡人怕个啥？

    然后，窦康心想事成地遇到了眼前这只大黑熊。

    “吼！”

    大黑熊迅猛地扑面而来。

    然后，窦康仰天长笑，兴奋地冲了上来。

    吸收了一只大黑熊的内力之后，应该足以在俗世武道界横着走了吧？

    可是，他忘了，自己目前还是个文弱的知识分子。

    高大上的碧落经、碧落功，都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他没有内力基础，没有打架经验。

    然后，他就开始被吃。

    唉。

    这光阴，算是虚度了。

    虽然自认为有些成就，但毕竟没能付诸实践，没能延年益寿，遑论得道成仙。

    如同在一个龙类灭绝的世界学屠龙术，学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将不会再研究那些虚无的东西，不再追求长命千岁。

    但是，如果生命重回十八岁，我该怎么过？

    带着些许遗憾和疑问，眼睁睁地看着四肢、躯体很快被蚕食，窦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隐约还能听见去年新收的漂亮干女儿那雌性专有的挑衅的笑声。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窦康的脑海里又清晰地出现了他埋头苦读、奋笔疾书的青春岁月。

    ……

    “吼！”

    一只大黑熊迅猛地扑面而来。

    窦康疑惑地睁开眼，又自嘲地闭上。

    又做梦了。

    然后，再次疑惑地睁开。

    眼前的景象是几个意思？

    自己不是已经被它吃掉了吗？

    怎么变成一只大黑熊了？

    咦，不对，这只大黑熊好像比刚才那只略大，嘴巴上还流着哈喇子。

    这……怎么回事？

    梦？梦中梦？

    刚死了一次，怎么还要死？

    “噗呲！”

    就在黑熊的大嘴巴距离他的脖子不到一尺时，一把刀从侧面飞来，砍中了黑熊的脊背。

    黑熊在嘶吼中飞了出去。

    窦康惊喜地看去，一个粗布青衣的年轻人迅疾地跃过来，在黑熊的头部补了一拳，然后用鄙夷的目光看向窦康。

    那目光，窦康太熟悉了，就像是在考场上，第一名盯着倒数第一名看。

    窦康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你……”

    他想问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穿古装，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

    嗯？

    低头一看，他自己的衣着也是古侠风格。

    而且，他的声音变得……很年轻？

    “如果不是我在，伱小命还有吗？”

    年轻人说道，“这不仅是狩猎，更是考核。一只黑熊都把你吓成这样，你也够怂的了。唉，你这样的小弟，我是实在不想要了。”

    “……”

    窦康眼神一阵恍惚，另一个人的十八年人生记忆，迅速地从脑海里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