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暗红色的鲜血,无数次浸湿了他的双眼。他近乎机械般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每一次划过都带起一蓬血雾,然而他早已分不清那是他的或是别人的血液。
很久很久,直到全身虚脱无力,眼前蓦然闪过一丝刀光。一条紧握着利刃的手臂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他讶然低头,一只坚硬如铁的雪白手掌刺进了他的胸口!如冰一般的冰冷深深钻入他的心底!下一秒钟,那一只他仿佛很熟悉的手掌已经狠狠地捏碎他的心脏!
天澜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纱幔团。他这才醒悟到这是他的家、他的房间。宽大得有些空荡的内室,一张柔软的大床,结成花型的白色纱幔团松松地绑在床头。整个屋室的装潢简单而清雅,没有一丝多余的杂物。
他今年十七岁,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眉清目秀,俊美无暇。他的瞳孔是黑色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宛如星辰般深邃,一对上他的双眸,仿佛就会把灵魂吞噬进去。
隐隐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气质,然而可惜的是他的脸色太过苍白,就如一张白纸般脆弱,胸口微微起伏,嘴唇淡得有些泛白。
“梦呼”他喃喃自语道,手臂压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似乎是要用这样的话语动作平复自己的心绪。
静下心来他才发现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身体极度疲累,脸色苍白得可怕,宛如真的经历了一次死亡一样,至少那份绝望留存在心底挥之不去。
他转眼间望向窗外,屋外有着一棵棵海棠树枝叶繁茂,粉白色的小花挂在枝头。暖风吹过,瓣如雪花,在风中飘旋着,飘旋着,久久不曾停息。若说世外桃源,大概无外乎如此之景吧!四季如春,花木相对,有着鸟语花香,涓涓细流,美得不似人间。
一个小小的后院有如此规模,如此美景,可以想见整个府邸又该是如何壮美!
忽然,门外响起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然后不久,房门被缓缓推开,当先走入的是一位青年,年约双十,身着一件白银软甲,面露英武之气。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衣着清雅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面带愁色,仍不掩盖她的美丽,棕色短发,白皙的皮肤如水露晶莹细嫩,手指不似大家闺秀般细腻,略显粗糙,稳稳地端着茶水,淡淡的茶香弥漫着整间屋子。
青年走进屋内后,小心地收起了身上的气势,面容僵硬地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还是掩不住他眼神中的浓浓忧色,似乎有烦心事一直困扰着他,让他不自觉地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快步走到床边,轻声道:“小澜,怎么气色这么差?”
天澜强打起精神,微笑道:“没事,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少女将茶水放在桌子上,转身走来,站在一旁。她从进屋后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他,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要对他说,但是她没有逾越规矩,安静地等着青年说话。
青年担忧道:“你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糟,是不是让苍前辈过来一趟?”
天澜答道:“不必,师父她没有用的,我的情况我很明白。”
青年叹口气,似乎为自己无法保护他而懊悔,伤感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再让人去叫我。”男子起身离去,走到门前,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这才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
房间中一片寂静。过了良久,少女轻步走到床边,美目中满是柔情,道:“您好点了么?”
他并没有回答她,睁着双眼,静静地望着幔顶,沉默片刻,淡淡地说道:“小棠,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被称作小棠的少女伏下身,说:“小棠自七岁起就在您的身边,如今算来,快有十年了。”
他静静地闭上双眼,口中喃喃道:“十年这么说我有十年没有离开过这个家了小棠,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美丽呢?”
小棠愣了一下,她知道他的意思了。相伴十年,即使他不说,小棠也能很准确地知道他的想法,而且小棠从来不会、也从来不想违逆他。
她温和地说:“少爷,小棠不知道。小棠的世界只有少爷和屋前的海棠花但是,如果您要想去就去吧。只要是您想做的事,小棠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您。”
“小棠”
“只是,”小棠握着天澜修长的手,坚决道:“虽然小棠只是一个侍女,但是小棠还是可以保护你的所以,请一定带小棠一起走吧!请您不要推辞,这是小棠的责任,同时也是我的心愿。”
当夜,月色正浓,微风拂过,几片海棠花瓣随风而落,堆在地上,铺成一条曲曲折折的花路。
静夜当空,两个身影悄悄翻墙而过,伴着几片海棠花瓣的飘落,不留痕迹。
屋檐下,身穿银甲的青年轻叹一声,随手握起身旁的小酒杯,欲饮又止,淡淡的怅然浮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