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估计孩子怕不行了!这屁股下尿都出来了。”车上的母亲瞅着怀中的孩子越来越恐惧了,她带着哭腔不断催促着前车耳板上赶车的父亲。
“驾!驾!”父亲也不吭声,他猛甩起大鞭,一下接一下没命地抽打拉车的三匹马,大车在漆黑的夜路上颠簸着飞速狂奔。
“大夫--,大夫!快救命啊!”来到大榆树卫生院,父亲扔下手中的大鞭,从母亲怀里抱起姐姐疯了似的就往门里跑。
我木然跟在他俩身后不知姐姐究竟会如何,觉得这公社里的医院肯定要比腰孤店的老于大夫办法多。
医院里没点灯,整栋房子黑洞洞的一片。
三个人喘着粗气刚跨进门槛,不知从哪个屋子里钻出两个白大褂来,他们射着手电光把我引进走廊旁的诊室里:“快把孩子放床上来,到底怎么回事?”
“孩子饿急眼了,吃了拌老鼠药的苞米碴子。”父亲抹着眼泪回答医生。
一个大夫解开姐姐的衣扣,用听诊器在胸口听了听,对另个人说:“这孩子心跳已没了,快做心肺复苏。”
“啊呀我的妈呀!闺女你不能扔下妈就这样去了啊!”母亲一听,放声大哭着往床上的姐姐扑去。
我哭着往后拉住母亲的衣襟说:“婶,咱该听医生的,我姐她不会有事的。”
“噼噼啪啪。”我就见两个大夫低头轮流用手掌在姐姐的肚子上使劲地拍打着。这寂静的大房子里本来静得可怕,除了这响动就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拍了好一阵子,这响声突然停止了,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回头告诉父亲:“孩子不行了,你们来得太晚了,实在抱歉。”
“哎呀我的孩子啊!你咋这么命苦呀!你快睁开眼睛看妈一眼……”母亲立刻扑上去抱住姐姐不断地抚摸着,她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大夫摇摇头消失在了门口,屋里又漆黑一片。
我知道姐姐这是彻底没救了,哭着从后面抱着母亲的身体哀求说:“婶,你别这样,再怎么的我姐也回不来了呀!”
“桂花你别哭了,看吓着咱们鲁强。”父亲向来坚强,他擦拭着腮边的泪水拉起母亲胳膊劝道。
母亲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阻,直到哭干了眼泪,她方抱起姐姐说“强子他爹咱闺女没有死,走,抱孩子回家吧?”
回来的路上母亲一直把逝去的姐姐紧紧地搂在怀里,她边哭边嘴里叨念着:“我闺女这几天折腾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知道母亲这是在说梦话,可自己还是个六岁孩子,我咋也无法说服母亲放弃姐姐的身体,只能坐在旁边默默地陪着她掉眼泪。
“鲁强你帮我拽住你妈。”大车慢悠悠地开始转弯马上就要进屯了,父亲突然冲我嘱咐道。话音未落他转过身回手一把抢去了母亲怀中的姐姐,抱着向路南的黑夜里奔去。
“振德你还我孩子!快还给我!”母亲也不管马车停没停下来,疯一样往车下跳。我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不放,可凭这点力气根本无法拽得住,结果俩个人一起跌翻在了车胶下。
“啊——”慌乱之中,我就觉得被硕大的胶皮车轮碾压在了身上,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等再醒过来,见自己躺在床上,肚子上缠着白纱布。我纳闷地问身边的母亲:“婶,我这是怎么了?”
“强子你终于是醒过来了!”母亲瞅着我一惊。她高兴得泪流满面,急忙起身去走廊里喊打水的父亲。
父亲闻声跑过来抚摸着我的头擦着眼泪说:“强子,你可把我和你妈吓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都人事不省三天三夜了?”
“哎呀!好痛。”我被这突来情况弄懵了,想坐起来,可刚一挪动上身就觉得胸部刀扎一样的疼痛。
父亲急忙把我的头按在枕头上,他告诉我说:“强子这是在县医院,你刚做完手术,千万不能动弹。”
“孩子你命大,医生说你严重的脑震荡不说,还被车轮压折四个肋巴,有一根刺穿了右肺,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脏。”母亲慈祥地瞅瞅我补充道。
说话间舅舅吴广德推门进来了,他摸摸我的头欣喜地说:“鲁强你真还醒过来了?这多玄啊!刚才我出来时屯里人都说这孩子得扔呢。”
“没想到强子昏睡了三天,这一醒来就根好人似的了。”母亲高兴地对舅舅说道。
“老天有眼,你们老鲁家是祖上积德了。老姐夫你记着点,这孩子大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啊。”舅舅啥事都爱耍个小聪明,他瞅父亲笑了笑,打赌说。
接下来我就是这样躺在医院里,天天无聊地打针吃药。可那一夜的事儿总如恶梦一样在脑子里翻腾着,我连晚上做梦都会想起那逝去的姐姐。她只比我大一岁,天生一副美丽可人的模样。
姐姐对我特别好,平日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嘴里有一口东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