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剑阁封山,对于所有知道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方舟在海面乘风行驶,浩浩海面仍然看似平静,深海之下却已经暗潮波涛汹涌。
邬项英只觉得一夜之间,似乎有什么变了。
他被田长老叫去。
邬项英踏进门,就看见田长老坐在中堂椅子上,脸色沉沉,神情前所未有的难看。
“师叔。”
田长老被从思绪中惊醒,就看见挺拔冷漠的青年站在面前。
“项英啊……”
田长老许多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他是天照灵苑的长老,为宗门利益,觊觎着三山的权柄,也仍然跃跃欲试准备着将玄天宗或者北辰法宗拉下高位,让他们灵苑一偿千年万年代代的夙愿,也坐一坐那沧澜之顶的位置。
但这其中,从来不包括万仞剑阁。
三山为九州定鼎,剑阁悬中正之剑于沧澜之上。
万仞剑阁封山了。
那不是一个宗门在封山,那是海在倾,山在塌,是天空摇摇欲坠,是看不清未来的混沌。
“师叔,今天是怎么了。”
邬项英皱着眉说:“我看几宗长老神情都不对,剑阁的龚长老也叫了晏凌与楚如瑶去说话,许久还没出来。”
田长老没怎么听他说话,只专注看着邬项英年轻的脸。
他们年轻的首徒,被宗门寄予万千希望的未来神龙之主,天之骄子,灿如骄阳
——谁都可以出事,谁都可以死,但无论如何,他得好好活着。
田长老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剑阁出了些事。”
他故意用惯常的倨傲语气说:“按照祖师爷的盟约,剑阁出事,各宗都得派人,我们都商量过了,你们小辈们不必跟去,只有我们这些长老去,正好剑阁那女弟子身负洛河神书,得寻悬世慈舵,慈舵的人如今大都在小瀛洲,明镜尊者便顺路带你们一起去那里。”
“她去便是,我们为何也去小瀛洲?”
邬项英一听到林然的名字就露出不悦之色,断然说:“不用麻烦尊者,我自可以带着师弟们回宗门。”
“不行!”
田长老下意识严厉反驳,话音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他赶紧放缓语调:“天地刚刚灵气复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你们不能自己回宗门,不止我们灵苑,剑阁法宗的弟子也如是,玄天宗的弟子也在珫州,明镜尊者能照看你们直到小瀛洲,到了东海,东海就是隔世之地,无论九州发生什么都影响不到那里,又有悬世慈舵的熙舵主镇着……”
邬项英越听越觉得古怪,眉头紧皱:“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田长老却绝口不提,只看着他说:“长辈的事与你们小辈无关,你就听尊者的话,到了东海该做什么做什么,现在着实空不出手来,等过一阵子,宗里自然派人来接你们回家……”
邬项英抿了抿唇:“听师叔的。”
田长老欣慰点点头,想到这一去便不知是否还能再看见他,越说越心头哽咽,他强忍着,不叫邬项英看出来:“项英啊,你是大师兄,得照顾好下面的师弟妹,自己也心里有数,你是我们灵苑的顶梁柱,不到万不记得已,不要往前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邬项英半是莫名其妙,半是哭笑不得:“师叔。”
“好了……便这样吧。”
田长老顿了顿,像是还想说什么,摆了摆手:“去吧,我还得给掌门传信。”
邬项英皱眉,田长老却已经偏过头去。
他没有办法,只得行礼后退出来。
邬项英走出来,在门前顿了许久,才转过身。
路上人来人往,宽阔浩长的甬道间,不断能看见穿着各色服饰的宗门弟子,或切磋闲聊或追跑打闹;甲板那头空旷处,那个来自雍州的蔚女修面戴薄纱正抱着一把琵琶在弹,乐音袅袅,余音绕梁,周遭围了许多弟子热切地捧场,鼓掌声叫好声不断,欢快得看不出半分异样。
邬项英收回视线,沿着甬道往前走,看见不远处法宗的王长老拉着法宗首徒并几个弟子说话。
前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先走出来。
邬项英对上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睛。
“龚师叔,那您代我们向师尊问好。”
“您回了剑阁,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们传信,我们很担心……等我们陪林师妹看完病,很快就回去。”
“……那我们先回去了。”
楚如瑶看着龚师叔的背影,又是疑惑又是茫然。
到底发生什么了?
龚师叔到底瞒着什么不愿意告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