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佛堂之中,王夫人跪在蒲团上,手中佛珠轻捻。已是深冬,每敬香礼佛之时,王夫人总是换上僧衣,虔诚之心甚笃。
佛堂外走来一妙龄尼姑,用一根竹签挑了挑一侧的油灯,屋内的灯光明了起来。玉手甩了甩竹签上燃着的明火,将其放在一边。
王夫人睁开眼,双手合十,看着佛堂上供着的佛像,喃喃道:“果真被你一语成谶,黛玉丫头一走,这孽子便疯疯癫癫,魂不守舍的,真是前世因果不成?”
年轻尼姑两边鬓发隐现,上边的素冒高顶,乃是带发修行。跪在王夫人边上,呢喃自语道:“谁又能说得明白?修佛修的是个清净,何必太过纠结于此,这般一刀两断,未尝不是好事。”
王夫人侧目,有些紧张地说道:“他都要疯得病了,还是好事?他一癫,估计整个家都要闹得鸡犬不宁。”
年轻尼姑道:“妙玉自入贾府,便见二爷聪慧通透,不是一般人可比拟。他若要疯,没人拦得住。”
王夫人侧身,起了身子,道:“这是什么胡话,自然是想让他好好的。他若是疯了,那我也不活了。”
妙玉手中佛珠一顿,说道:“林姑娘和宝二爷的姻缘,即便是全天下都帮着促成,也是难有结果。”
“为何?”
妙玉摇头,说道:“只道是感觉。那位林姑爷,不是前些日子妙手救了将死之人,连敬老爷都说是道门奇人,如此反对二爷与林姑娘往来,想来也是窥得了什么。”
“这些我都管不着。只是他成天若失心疯一般,可如何是好?”
妙玉侧目过来,说道:“与其堵,不如疏。”
“怎么个疏法?”
妙玉笑道:“夫人若是信我,交于我便是。”
……
……
黛玉自贾府回来,便一蹶不振,身体孱弱到吹风便要倒去。林岚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将气都撒在了荣府的这些混账东西上。
贾赦派人来说道,这捐佛像之事,贾政并不知晓。这下事情就好玩了,林岚也是饶有兴致,这幕后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就值得推敲了。这事情倒不是和林岚有什么直接的厉害关系,只不过贾府当初换新娘,如今又让黛玉和宝玉纠缠在了一起,不捅点大篓子出来,这些人是不会安生的。
林岚还未先出手,荣府倒是派来了急先锋。
凤姐人还未至,这声音便从老远就传来了。“林姑爷如今这日进斗金,阔气了,是不是把荣府这门穷亲戚都要甩了?这大老远的赶来,都没个人招待的。”
“这疯女人。”林岚眯缝着眼,“你莫要出来,且与探春陪着黛玉,这边我能应付。”要是让这凤姐撒泼到自己头上,这林府也就不用他当家作主了。
迎春越来越有女人味,头发绾着,一副端庄的姿态,“官人莫要与琏嫂嫂吵嘴,她那脾气官人又不是不知晓。少说一句,各退一步就好。”
“行了,如今你有孕在身,这被她一气,岂不更坏了事,我听你的便是。”林岚笑道。
凤姐披着貂皮搭肩,身姿风骚地扭动着,那双眼睛不时露出精光,道:“林姑爷没想到是个老婆奴,这客人都要到门槛了,还和二姑娘推推搡搡着,生怕这恩爱劲让我看到不成?”
“什么风把琏嫂嫂给吹来了?”
凤姐柳眉一挑,道:“林姑爷这把林姑娘带走,可是要了咱宝兄弟的命,这魂儿都被勾去了。宝兄弟没了魂儿,老太太也是身形消瘦。这老太君若是气病了身子,您担待得起?”
林岚衣摆一抖,坐在主座上,说道:“琏嫂嫂这是从何说起?舍妹自从被宝玉气哭了,这身子就没好过,病在床上不说,还不禁风,要怪罪,也是我上门兴师问罪。”林岚不依不饶,反将一军,有些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这一次,绝不能再松口了。
凤姐板着的脸忽然一松,笑道:“林姑爷,咱们何苦为难自家人。这荣府上上下下都觉着宝玉和黛玉般配的,你又何必拆散他们呢?这小矛盾的,难免有吵嘴的。我家的那位还成天和我顶嘴呢。你消消气,让黛玉回贾府住吧。”
林岚冷冷道:“这即便是没这档子事情,舍妹回林府住,天经地义。长兄为父,我让她住在林府,有何不妥吗?”
凤姐没想到林岚这般强势,只好说:“林姑爷,您行个好。这宝兄弟失魂落魄的,我看着都心疼。让林姑娘回贾府住些时日,可好?”说着,凤姐潸然泪下,用手绢抹着眼泪。
“宝二爷得了失心疯,等琏嫂嫂捐的大佛到了皇鸣寺,去求上个一二回,自然就药到病除了不是?”林岚醉翁之意不在酒,冷不丁地这么来了一句。
王熙凤忽的站起来,“你……林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听不懂呢?”
林岚一听王熙凤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数,说道:“琏嫂嫂还上我这里来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