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儿,还燥不起来。日头初升,孔庙外三千余南雍监生以及三府学宫弟子集合在广场之上。
“唉,听说了吗?今日好像是那个新晋的林司业要革新什么学制,有意思的很。”
“革新?咱们都是要参加科试的,四书五经,才是正经学问,这还革新什么?”有人打着哈欠说道。
一边有人附和着,“就是说啊,听说是算学之类的杂学,我的天,祭酒是怎么想的,这些有用吗?”
有用没用,仿佛成了判断一门学问价值的标杆。
林岚今日穿了件黑色的长衫,显得庄重沉稳一些。他从正道上缓缓朝孔庙之前走去。夹道边的学宫弟子纷纷侧头望过来,这么年轻的国子监司业,恐怕还是头一个吧。
当林岚踏上台阶的平台之上时,一边的金铃被拉响。还在下边议论纷纷的学宫弟子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不打算和你们争辩什么。”
林岚看着台下的学宫弟子,这些人,都是大京朝的知识分子,若是他们的思想都僵化腐朽了,那么革新便永远只是空谈了。
“算学、格物学,这些学问,有没有用呢?我说,有用。但是,我说了没用,依然还是会有不少人这样想,吃个饭付个账,这点小算术还用学?”
底下不少人笑了起来。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算学也好,格物也罢,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没有儒学取仕来了实在。
林岚又说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或许在一百年,甚至两百年三百年,算学、格物学的地位,将会超乎你们的想象。一切都与这些你们现在看不起的学问息息相关。没有开拓者,也就没有进取者。我不会强迫你们去学什么,这些学问,或许换不来高官厚禄,或许换不来真金白银。”
“但是,我要说的是,你们的名字将会流芳千古。南雍孔庙,也就是你们看到的孔圣石像后边,将会立起一丈高的汉白玉大碑,那些算学、格物学以及天文地理等杂学做出突出贡献之人,将会在上边留下名字。”
底下的人都懵逼了。
“什么?在孔庙留下名字,这该是一件多光宗耀祖的事情。”
有人憧憬,有人蠢蠢欲动。林岚做不到一瞬间就让这些自然科学深入人心,那么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用名利来诱导。或许当算学、格物、天文地理,这些都发展成了庞大的学问之后,才能摆脱儒学的光环,然而这样的起步阶段,即便是他所了解的西欧,都是笼罩在神学的光环下。
“不仅如此,孔庙两道会专门立石像,将他的突出贡献镌刻在上边。想要光宗耀祖?那就好好做学问,没有人会说,学了算学、格物学的,就会影响科试。同样,也没有人会再说你学的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当你所作的成就足以镌刻在石碑上时,比起史书上留不下半点笔墨的小官吏,你觉得哪一样让你的子子孙孙更加骄傲?”
底下人窸窸窣窣议论着。南雍屹立千年,朝代换了十几个,这孔庙依旧如初,能够在孔庙外留下点什么,自然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或者说,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然而林岚抛出了这样的一个诱惑,自然让所有人,包括一边的姚祭酒、吕监丞都暗吃一惊。他们并不担心林岚会捅出什么篓子,革新学制,本来就是一件难以施行的事,没有人会为了一种没有实际价值的学问花费精力,然而现在不同了,为了功名,还真会有人去研究这些学问。
其实对于算学、格物以及天文地理,古人的基础并不比欧洲人差,落后就落后在没有将其发展成一门系统的学问,后继无人,几百年冒出一个两个这样有贡献的人,还是不受器重之人,导致一步步落后了。
大京朝之前,同样有这方面学问的书籍、资料,林岚抛出这样的话,就是要促进学术的自然形成,能够有春秋战国时期那种百家争鸣的效果,就更完美了。
“散会!”
林岚袖子一挥,还在憧憬着碑上刻吾名的年轻才子们四散而去。姚祭酒忧心忡忡地走过来,说道:“林岚,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革新学制,难道有错?”
姚祭酒脸色难看地说道:“孔庙之外,怎能随意树碑?有辱神明!”
“要不您和肖大家去聊一聊?晚生就这点本事了。”
“你这是威胁!”
林岚笑道:“要把学问做成学术,不是一代两代人就能完成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姚祭酒,你哪一天泉下有知,就明白今天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日子了。”
姚祭酒擦了把汗,好嘛,活着都还闹不明白,就跟他说死后的事情了。
要林岚去教方程、教函数,那简直是要他的命。自然科学的发展,有它一定的认知规律,林岚做的,就是引导,而不是扼杀这些看起来无作用的学科。
既然前一个穿越者欠这个世界一个孔子,欠一次百家争鸣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