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郎

    现代/奚敖

    田阡稻粟收新谷，人世春闺嫁九卿1。

    风拆离云难聚雨，酒酣席散不留行。

    手搓烛线闻鸡舞，脚跨轩辕2溯夜惊。

    休怪儿郎多壮志，移心阿姊慕功名。

    【注释】

    1九卿：古代高级官职，此处指代显赫的名门望族。

    2轩缘：此处指代远行的车辆。

    【译文】

    又到了收稻谷的季节了，有一户人家的小姐姐也在今天出嫁，据说是嫁给了一个显赫世家的公子哥儿。

    今天应该不会有雨了，我在婚宴上吃喝到很晚才打算离开，我看那家人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回到家里，搓着蜡烛的灯线，整夜失眠，直到听到鸡叫我才想起，今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小山村了，双脚跨过马车，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婚宴)，突然一阵晃神。

    唉，事到如今，你就不要怪我整天跟你提的雄心壮志了，我之所以对姐姐你改变心意，都是因为我爱慕这人间的功绩和虚名罢了！

    【故事】

    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少年一个人坐在田埂上，悠悠望向远方，他在期待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去过问，仿佛他本就不属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来了，去了，不过也是这滚滚红尘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快看！居然是八抬大轿！”不知是谁的惊呼，惹来一阵尘土飞扬。

    一匹高头大马沿着阡陌昂首而来，大马之上的少年仪表堂堂，威严而肃穆，后方则是浩浩荡荡的车队，无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吹拉弹唱，羡煞旁人。

    “这可是当朝宰相王大人家的大公子，真的好帅，我长大以后也要像他这样！”

    像他这样位高权重，荣华富贵还是像他这样排面十足，趾高气扬，少年对这些无聊的对话显得毫无兴趣，他只是痴痴的望着远方，在他目之所及的远方有一隅天空，几朵白云还有一片片金黄的稻谷地。

    稻谷在秋风里摇曳，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卷起黄沙，漫过高岗，征战四方...

    王公子的婚宴邀请了整个村里的人，少年也不例外，而这一次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了那个女孩，那个爱过他，却又不属于他的女孩，她依旧清纯漂亮，只是那浓妆艳抹的脂粉，让她的肌肤平添了几分油腻。

    少年端起酒杯，他很想再说一遍那时的豪言壮语。

    “将来我一定要成为一名大将军，带着千军万马来娶你！”

    少年默然吞下一杯酒，苦涩的摇摇头，紧接着一杯，又接着一杯，他感觉有点烧心，想吐，他又接着一杯，不停地，不停地，他开始感到身体轻飘飘的，不那么难受，也没有那么伤心了。

    少年一直喝到深夜很晚才离开，他能看到王公子的眼神里多少有些冷漠，还略带几分鄙夷。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哪有那么容易忘记曾经的心上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少年翻来覆去想到的都是女孩笑起来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不爱，却还是放不下心来，为什么情缘已经了断，蜡烛的烛线自己却怎么都捻不断。

    清晨的一声鸡叫将他从半梦半醒之间唤了起来，今天少年就要离开这个村子了，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事情。风拆离云终难聚，他真的很想跟女孩去告别，可她终究已为人妻，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找她呢，少年背起行囊，失魂落魄的影子，被朝阳拉的很长很长...

    出村的马车不知在村头等了多久，车夫骂骂咧咧的催促着少年，却不小心被车架上的缰绳绊了一脚，重重摔倒在地上，少年痛苦的摸着头，却是一阵晃神...

    “疼吗？过来帮你揉揉！”

    “哼，我可是大将军！不用你帮忙！”

    “嘻嘻...”

    “你等着，将来我一定要成为一名大将军，带着千军万马来娶你！”

    “嗯，我们拉钩...”

    约定，在那个远方，那片金黄的稻谷地里，少年没有哭，

    而在这里，少年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