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斤?你们每日要烧制三千斤木炭?”
陆云昭将身子挪到近处,仔细辨认日期、数字,头脑也飞速旋转:
“若白前辈所记数目无差错,王恭厂日产黑火药也确是两千斤的话,也不至于每日烧三千斤木炭!他们要这么多木炭作什么?”
“这王恭厂的木炭,从来都是不够用的。”听到陆云昭发问,那半大小子道出原委,“管事儿的匠头成日说,神机营天天开炮放铳,黑火药用得多,木炭自然用得多。”
这一点陆云昭觉得无可厚非。
换作是自己,也会多存些原料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这木炭不比其他原料,怕火怕潮,存放时必要当心,所以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也不应按照用量的数倍去烧制。
很明显是有人将之挪作他用了。
陆云昭想到此处,便问铁爪白头翁:“那白前辈可打听出,多余的木炭现在何处?”
“自是存在库房,一斤不少。”
“一斤不少?怎么会?”
见陆云昭满面疑云,铁爪白头翁“嗬嗬”笑了两声,指着梁下那些重新排列的火炮:
“原本老夫也想不通。他们若不是私自制了黑火药,又何至于烧制这么多木炭?难不成就为了堆在库房当摆设?可今日听到陆四爷的一番高见,便也明白了大概。”
“愿闻其详。”
“他们既多烧出这些木炭,定是自有去处,可这去处过不得明路,唯有存在库房才最为稳妥。只要账本和库房的数量对得上,便能高枕无忧。待户部点了库、核了账,那不就任由他们摆弄?只要数量不少,谁会管那麻袋里装的是木炭还是别的?”
“好一招偷梁换柱!”听罢铁爪白头翁的分析,陆云昭也隐隐猜到那些木炭的去处,“这么多木炭,他们若运出去再制成黑火药,动静太大。想来是将其留在王恭厂制成黑火药,留足交给朝廷的数量,再把多余的偷运出去。”
“不错!正如老夫所想。”铁爪白头翁眸中闪着阴鸷的微芒。
“木炭账本天衣无缝,只能从领用黑火药的账本上找出破绽。至于这账本怎么拿到......”陆云昭想了半晌,还是不得要领,“恐怕要从管这摊子的人身上下手了。”
说起这个,铁爪白头翁脸上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尴尬。
上次他就是从这样的人身上下手,不但什么都没查到,还惹了一身的麻烦!
倒是在旁边昏昏欲睡的陆云帆,瞬间来了兴致。
“这有什么难的?老子就认识管这摊子事儿的。”
看他一脸跃跃欲试没个正形,陆云昭瞬间黑了脸:“二哥,我们在说正事儿呢,你什么时候认识王恭厂的人了?”
“哈~”陆云帆拨弄拨弄额前的刘海,自言自语道,“也对,李傲棠都翘辫子了,自然拿不出账本!”
见陆云昭愣着思索不搭理自己,铁爪白头翁又以时辰不早为由告了辞。
陆云帆便看向身边的半大小子:“诶小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知道李傲棠那孙子吗?他就是定北侯的独苗,知道他怎么翘辫子的吗?”
“不知道。”半大小子摇头,原本在梁上来回荡着的两条腿忽然停住。露出的半截脚踝上沾满漆黑的炭屑,一条蜿蜒的红疤若隐若现。
他咬了咬后牙,凹陷的两颊收紧片刻才放松下来,语气中蕴含着莫名情绪:“作定北侯的儿子,很厉害吗?”
陆云帆浪笑的声音更大!
“厉害!怎么不厉害?”
陆云帆手臂一挥,大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他有定北侯这个爹就是最厉害的!要不然这白脑袋的老鸟,怎么差点给人家陪了葬?定北侯知道吗?在我大哥没去辽东戍边之前,那老头子在辽东是指哪儿打哪儿!现在回了京那就差了点,不过你别看他糟老头子一个,那真是宝刀未老。光是府里的十几房小妾还不够,爷的欢宜楼更是他......”
陆云帆正说到兴奋之处,哪知这半大小子对这种八卦根本不感兴趣,翻身下梁就往门外走。
“......诶!诶,老子跟你说话呢!”陆云帆两条剑眉拧成一团,心中暗暗不爽。
却听那小子大言不惭地喊了一句:“不就是领黑火药的账本?我去拿!”
“你去拿?”陆云帆“切”了一声,“口气不小啊,小子你还知道你姓甚名谁吗?”
“我姓白,单名一个岭字。”那小子边走,边拍掉粗布短衫上的灰尘,头也没回地又补了一句,“道上人都称呼一声,白日鬼。”
陆云帆虽不知道白岭的名号什么来头。
可看到在他手指上打着转儿的黄玉鸳鸯佩时,还是下意识摸了摸藏玉佩的胸前,确定玉佩真的不见了才大骂了一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