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待一切尘埃落定,不论我是生是死,我的命都是你的。”余幼薇像是在看他,也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俶尔垂眸,“我欠你的。”
“你若是死了,还有命给我?”白泽面容冷峻,横臂弹剑,白鲸铮然作响,“用她的命赔?”
“或许吧。”
余幼薇说道:“剑皇前辈是天算子一脉唯一传人,他若是想活,没人能杀得了他。”
“可他毕竟老了。”白泽说道,“余幼薇,南域那些因魔乱而死的人呢?那些惨死,还要化成厉鬼向昔日同僚,乃至至亲挥刀的人呢?”
“这些,又怎么算?”
那白发剑客压抑心中的愤怒。
那女子抬眸,说道:“立场不同,说再多也无益。南域那些人,或许很多是不该死。可人族对妖族的倾轧,那些被抓去当坐骑,乃至被抽筋拔骨,当作食物的妖族,就命中注定该死吗?”
“三百年前,东海血流千里,我海国子民,就该被折辱,被剜去双眼,被抛尸东海吗?”
白泽怔然。
余幼薇双眼通红,说道:“白泽,你长大了。或许很多事情,被大势裹挟,我们都身不由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也是你们人族的箴言。从古至今,就没有过四海宴宁,你该知道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白泽如坠冰窟,心境纷乱。
暴雪混沌,那女子远遁而去,身形很快消失在风雪深处。
鳄尊者在远处观望,犹豫不决,看着那白发剑客的背影,不知该不该上前说话。
不多时,白泽从古戒里祭出青舟,就要离开此地。
鳄尊者见状,不再犹豫,连忙飞身过去,说道:“真君!你要离开北海吗?”
白泽看他一眼,说道:“鳄尊……”
“真君,叫我鳄侃就行!”鳄尊者连忙说道。
“到此为止吧。”白泽说道,“我不是你要追随的人。不论你是隶属荒原,还是……”
“真君,我以前是跟天妖皇干的。”鳄尊者说道,忽然又吞吞吐吐起来,“那个……说起来,我也在圣女手底下做过事。就是……呃……”
“余幼薇,我知道。”白泽说道,独上青舟,“那你就更不应该跟着我。天妖皇并魔神殿的人祸乱北境,我乃云海仙门坐忘峰弟子,与你们,当是势不两立。”
鳄尊者早知白泽身份,随即凌空跪下,说道:“我老鳄不知道什么势不两立。如今只想追随真君,若是真君不信,我情愿让真君在我的魂海里刻下印记!”
白泽深深凝视那大鳄,淡金色的眼眸神光尚未完全隐去,说道:“鳄侃,当年登天一役,我在你的本命法宝上染上龙血,足够你称霸一方,逍遥自在了。追随我,便是要与你昔日挚友亲朋决裂,你想好了?”
“真君,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鳄尊者说道,“即便真君要我去砍天妖圣皇,我老鳄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白泽默然。
鳄尊者神情紧张。
须臾,白泽说道:“那便走吧。”
“哈哈哈,属下誓死追随真君!”鳄尊者大喜过望,说道:“真君,我们去哪?”
“上来。”白泽说道。
“啊?”鳄尊者反应片刻,才意识到白泽是让他上船,登时收敛妖身,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鳄人”模样收起,化作完美人形,上了青舟,搓搓手,一个彪形大汉倒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去一个你应该知道的地方。”
白泽忽然说道。
“啊?”那彪形大汉挠了挠头,“现在就去干天妖皇……不!贺拔岳那老小子吗?”
白泽这才知晓,那天妖圣皇的名讳乃是贺拔岳。
“不。”白泽微微一笑,说道:“去偃月宗。”
“去哪干什么?”鳄尊者问道,“这地方我知道。真君且放心,我带路,咱们抄近路过去,把李胜和搬山那两个老小子的头拧下来!”
鳄侃略一思考,只当偃月宗宗主和搬山那两个老东西在神藏之地招惹了白泽。
“去接个人。”白泽说道,“顺便拆了偃月宗的山门。”
“拆门这事我在行!”鳄侃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打起包票,“真君放心,铁定把偃月宗的山门拆个干净!”
鳄侃说完,后知后觉。
接人?
还是劫人来着?
那老鳄一时间陷入沉思。
光顾着打包票,他也没敢再问,生怕白泽觉得他年岁已高,耳朵已经不好使了。
青舟纵天而去,没入风雪,很快消失踪迹。
天海之间,青舟疾驰。
白泽在舟中饮酒,与鳄侃交谈,对北境祸乱的幕后推手天妖皇愈发了解。
鳄侃满饮杯中酒,说道:“真君,这天妖皇并非出身北境,而是来自南疆。至于他为何会来北境,我倒是不甚清楚。可我知道,他费尽心思,潜伏燕国,挑动七国祸乱,是为了炼成四凶煞阵,从而以此合道,跻身七境!”
“四凶煞阵……”
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