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崖边雏鹰
“正奇,该喝药了!”
“diang!”
脑门大的掉渣搪瓷缸子缸底,撂在油光泛滥到反光的黑色漆面书桌上,松开大瓷缸把手收回的手臂白白净净,肤若凝脂,圆润饱满。
黑色桌面油得发亮,白胖手臂润得发光。
撂缸的手法很是熟练,孰能生巧,撂了三年,力道与位置都是极准的,缸底与桌面碰触的‘diang’声也是极好的,清脆明亮,声传回响。
“吱!”
一缕晕黄斜阳随着木门打开射入少许,角度很刁钻,穿过快要顶到门头的瘦高个少年身躯。黑面书桌上脑门大的抹白山河图搪瓷缸子,一面似沐阳洒上金粉,一面晦暗拉长阴影下排列好的四个白瓷拳头大药瓶,五颗豌豆般的彩色药丸。
少年挡住了光,面色枯黄,脸上挂着汗滴淋漓,泛着油光。皮肤油而不腻,灶头上熏挂的肉肠一般肤质,反而有点干巴巴的,像极了柴房码放齐整,劈开的干燥松树柴火最外层树皮,一搓就能揭开。
少年身高很高,年纪看着很小,嘴角绒毛,眼眸深沉,蕴藏着光。
鱼正奇非常高,门头一米八,身高一七九,极度瘦,体重七十九——斤。
年纪,估算,今日不到十六岁整。
一条泛黄变形褶皱,拉扯到大腿根一米多长的纯白原色背心罩在上身,门口没有风,背心很窄,两根吊带,空落落地挂着。
“夫子!”
鱼正奇进门,向书桌旁原木靠背椅上双脚离地悬空端坐的白胖老者问好。
夫子,老师的意思。
白胖老者鱼正奇不知其姓名,不知其来历,是老师,也是养父。
养了鱼正奇整整三年。
随着竹竿身形的鱼正奇走进门内,夕阳完全涌入,小屋内的一切嫣红如血。
屋内很小,三米方圆,一张床,一张书桌,两个书架,三个叠放的木箱。屋内最多的就是书,床头床尾,书桌一半,书架摆满。
夫子爱看书,古书杂篇,野史经诀,种类广杂,真材实料。正奇也爱看书,四五年前突生异象,怪模怪样的也没有人敢一起玩,只能一个人静静看书。
“正奇,喝药的时辰到了,喝完好上路!”
公鸭般的嗓音尖锐而又高昂,正奇二字,正字孤悬喉间享受肺尖气管穿堂风,奇字一气到底,直冲天灵盖。
公鸭声,阴阳嗓,靠背椅上肉山一般的白胖夫子再次提醒!
胖夫子大抵也是病了,而且深入骨髓,愈加严重,无药可医。
认识胖夫子三年了,越发怪异的声线,愈发凋零的胡须,吹气般膨胀的身躯。正奇感觉吃了今日份的药,身子差不多就炼干了,胖夫子还能有些盼头,不过看这趋势,身子迟早要涨到爆开。
与自己一样!
哎!
同是天涯沦落人,赤峰头上苟残生。
殷红如血的夕阳下,小屋内,一根熬干的棍,一个催涨的球。
三年的瓷缸,三年的书桌,配了三年的药,今天,该到头了。
黑漆桌面上,脑门大的掉渣搪瓷缸子旁边,瓶瓶罐罐,彩色药丸。
鱼正奇在胖夫子晦涩难言的复杂眸眼注视下探爪一一取瓶打开配药,五指干枯,皮肉贴着骨节,像风干的皮囊。十指纤纤,骨节细长,血管、青筋丝毫毕现。
宛如厉鬼索命!
搪瓷缸子右首第一瓶,药瓶青花,瓶身红纸上标着三个黑色瘦金体雅字。
“敌敌畏!”
非必死,刺喉伤肝,饮完发作,咳嗽干呕,呼吸困难,深度昏迷。
依次往下……
“百草枯!”
必死,食管烧灼,恶心呕吐,胸闷缺氧,呼吸衰竭,窒息而亡。
“五毒诞!“
当场嗝屁!
取五蛮山灵州闻名的五毒毒液混合的奇毒。毒蛇、蜈蚣、蝎子、壁虎、蟾蜍。
“笑红尘!”
三步升天!
取断肠草、雷公藤、马钱子、夹竹桃、牵机药五种剧毒植物精心炮制,研成晶末状粉尘。
这段红尘路,鱼正奇笑饮三年,剂量是一天比一天大。
秀气的枯爪熟练的调配今日药剂,拧盖,瓶口悬于清水之上,松开,轻抖倒入,今日是最后一剂重药。
单指轻弹瓶底,待瓶中再也不留分毫,方才盖回,这些药来之不易,不可浪费。
四瓶毒药一一混入搪瓷缸中的清水,晃荡,趋于平静,刚好漫过缸底往上一指距离开外的第三条红线。缸壁上有三条红线,由下往上,三条红线相隔一个指甲盖距离。
搪瓷缸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