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跟夏稻花寒暄几句,招待她饮茶赏花,又跟她聊了几句未来的规划。
听夏稻花说要安顿好家人,之后便打算出去走走,先去京都、再去旁处,要看遍大楚的大好河山,王氏的神情也有几分动容,嘴上虽然不赞同,脸上却添了向往:
“你这心也太野了!”
她轻轻地拍了夏稻花的手背一下:“眼瞅着都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合该说了人家、出门子了,到时候当了人家的媳妇儿,哪里还能这样自在?”
不过,转念间又感叹:
“可这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也不方便到处走吧?不然岂不是要嫁不出去了?”
夏稻花笑道:“嫁不出去,又有什么要紧?世上有几对夫妻,能像您和杨大人这样相得,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倒巴不得嫁不出去、好能多自在几年呢!”
王氏奇道:“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娘子,提起嫁人出门子,竟然没有半点忸怩之态!可见当真是个皮厚的!”
夏稻花再次笑道:
“脸皮薄了,还怎么做生意?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若是那脸皮薄的,却不好意思提价,人家只看见你进价低,却看不见那运输损耗、保管成本,以及前后的人力、手续、税金……不管你在里头贴了多少,人家全都不当回事。
有时候顾着情分,抹不开面子拒绝,甚至要往里头贴钱。
我算是看透了,这做生意的人哪,但凡脸皮薄了一分,利润就得亏上三成!
若是脸皮薄上十分,怕是连本金都得亏光了!”
王氏定定地望向夏稻花的脸,看她笑意盈盈,似乎完全是无意说起这话,又觉得她仿佛意有所指,心里顿时有几分不自在。
这份不自在,甚至冲淡了她对夏稻花的愧疚。
这丫头既然这般看重银钱,那么这份亲事,想必也不算辱没她了……只是这丫头的脑子,着实有些离经叛道,怕是未必会忍下来。
王氏心里盘算着,一边跟夏稻花扯着闲篇,过了不到两刻钟,便有个仆妇急急忙忙地来报:“夫人,不好了!”
声音大得很,震得夏稻花那敏锐的耳朵,“嗡”地响了一下。
王氏怒气冲冲地瞪了那仆妇一眼:“慌慌张张地,成个什么样子?!把气喘匀了,好好说话!”
说完便跟夏稻花致歉,转身让那仆妇带路,去“处理家事”了。
夏稻花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王氏一走,四喜就踩着小碎步跟着走了,而原本留下来伺候的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最开始被王氏以说说私房话的借口给赶了出去。
此时此刻,自己竟然落了单。
夏稻花顿时想起林冲误闯白虎堂的桥段,忍不住联想到,自己该不会是被王氏给算计了吧?
片刻之后,没有什么变化,夏稻花刚刚暗自嘲笑自己过于紧张,有些草木皆兵了,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王氏穿的缎面软底鞋,走路连裙子上的环佩都不会发出声音,哪里会有这样重的脚步声?
夏稻花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身穿青色暗金缠枝长袍,头戴玉冠的身影。
那个方向逆着光,夏稻花看不清他的脸。
但那人明明看见了自己,却连个停顿都没有,就那么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似乎对自己出现在这里,丝毫不感到意外。
夏稻花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怎么还是这一招?就不能来点新鲜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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