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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高声应诺,突然说起的珍珠糙米汤,突如其来的试探,加上最后的退缩。
一出连着一出,一环跟着一环。
如果当时她的回话带有半点犹豫和怨怼,是不是就立时能将院子里的这一大群人都赶出去,只剩下她孤家寡人一个呢!
她在防备着太夫人与贺琰。
而仅仅因为她知道是贺琰逼死大夫人的,他们又何尝没有在防备她!
脑海中无端地浮现出了往日里太夫人神情淡淡地靠在贵妃榻上,手里头执着一本半旧不新的书册,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听见她的声音,便十分欢喜地将书放下,温声唤她“阿妩”....
行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令人窒息的胆寒与绝望似乎将她包裹,轻轻抬了抬手,才发现周身根本没有力气。
莲玉上前一步,从侧面搀住行昭,压低声音,低低耳语:“您心里知道就好,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可以说。”
莲蓉望了望莲玉,又望了望满脸铁青的行昭,袖着帕子哭,满心迷茫,只能反反复复念叨着几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又想起大夫人过世时,行昭的伤心,莲玉的镇定,黄妈妈蹊跷的伤,终究声音渐小,到最后只剩下了呜咽的哭声。
“祖母根本就不怕我知道将才发生的事儿。”行昭抓住莲玉的手臂,苦笑着,“这是在试探,何尝不是在示威——我就犹如一只困兽,在高调展示实力的对手面前不堪一击,只有靠他们的怜悯与自己的妥协才被允许活下来。”
临安侯府最终的决策者和掌舵者不可能允许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存活在自身的阵营里,至少不能有尊严的存活下来。
莲玉低头数过花厅里铺得轻丝暗缝的青砖,心里乱极了,大夫人的离世就像火药的引子,一点一点地烧了起来,连蒙在丑恶上的那层薄纱也被一把揭开,父与子的隔阂与仇恨,慢慢扩大,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花厅里没有点灯,暗暗的,处处挂着的白绢与素缟到处飞舞。
满屋子难言的静谧被气喘吁吁的一个声音打破。
“四姑娘!”
行昭眼眸一亮,一抬头,便看见荷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撩开帘子进来。
“守二门的婆子不许我出去,说是外头世道乱,府里头也乱,上头下了禁令,不许内院的小丫鬟小厮随随便便出门去,串门不行,连去庄子上看自己的父母也不行!”
荷叶手捏成拳,条理清晰地继续说道,“我偷偷地守在那里,除了几个司房的婆子还有管事,其他人都不许进出了,我便拿了碟儿翡翠酥去套近乎,那婆子这才松了嘴——早晨太夫人房里的姚妈妈过来吩咐门房,说是‘内院里的丫头是绝对不许出去的,信笺往来也要先交上去细细审过,才有答复’,还让她‘好好看门’,看好了有赏。”
行昭心口一凉,太夫人要斩断她的手脚,弄瞎她的眼睛,刺聋她的耳朵。
没有办法与外面联系,就意味着不能通信,不能查明真相,甚至不能自保。
太夫人是在逼她笑着接受,就像桌子上摆着黄连要让你吞下去,还不准你说声苦!
行昭笑出了声儿,悲哀地看着站在身侧的莲玉:“贺家人的聪明,都用在了这里。”
莲玉心头顿时一涩。
“我们要逃出去。”行昭容色渐敛,透过窗棂能看到一片四四方方的,昏黄一片的天,心里兀地想起那日方皇后的话,轻轻摇摇头:“蛰伏?不,蛰伏只能让别人更加猖獗罢了。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了,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今天太夫人能够因为她的隐忍而一时怜悯,那往后呢?
她不能将赌注压在太夫人时有时无的心软上,太夫人对她还念着一丝怜悯,若是贺琰出手,她无法想象后果会怎样。
“去将三姑娘请到怀善苑。”行昭吩咐莲心,莲心应诺而去。
行昭这才有时间将披在身上的坎肩取下来,露出身上穿着的素白小袄,转身便往暖阁走,同时侧了身子叮咛莲玉和莲蓉:“你们两个这几日都跟在我身边,尤其是莲玉。”
从应邑与贺琰的密谈,到最后目睹大夫人饮下毒药,怀善苑里除了行昭,再没有人比莲玉更清楚了。
行昭心头闪过一丝悔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将实情告诉太夫人,她的盲目与自作聪明险些害了这个性情温和却不失坚毅的女子。
莲蓉愣愣地点点头,也顾不得将才才被狠狠吓了一通,便火急火燎地往出走,说是要去吩咐小厨房给炖上人参天麻鸡汤,好好给行昭补补。
莲玉心里头明白行昭的意思,轻轻叹口气儿,便神色如常地撩袖子立在书桌旁磨墨。
行明过来的时候,行昭正好抄完一章《国语》,最后一个“策”字儿的那笔撇捺写好后,这才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