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维里斯帝国,开夏郡外的荒原。
一列蒸汽火车飞驰过这条新修的铁路,在浑浊的空气间再留下了一条厚重的水汽。工业革命为这个被议会重新掌权的国家注入了活力,就像是为一点粒即将熄灭的火星提供了烧不尽的木柴,令它壮大,膨胀。
火车在开夏郡站缓缓停下,一部分人在这下车,也有一部分人上车。下车的大多穿着自家生产的粗布衣服,与贵族老爷们的那一身黄金相比,他们的衣着单薄,单调到可怜。而他们下车的原因也不难猜——开夏郡是工业革命的起点,自然为这些无家可归的,拖家带口的贫民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他们怀着希望来到这里,乞盼着能多买一块面包。然而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在那些老爷眼里,他们只不过是会说话的牲口,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驱动机器,令他们获得财富罢了。至于上车的那些人,多半是因为金钱多的数不过来,这才上了火车,看看沿路的风景,听听维多利亚的歌剧,为自己找点乐子罢了。这导致火车站的人流出现了奇妙的分层:一条灰色,一条彩色。这极端的反差出现在一个小小的火车站上,就如这腐朽的王国一样,荒诞。
“在上车的人群中,你不能总保证每一位都是贵族老爷。那些装的,一看就是庶民的,你就不用赔着笑脸。但贵族老爷来的时候,你一定要用最灿烂的,灿若烈阳的笑容去迎接他们,明白了吗?”玛丽回忆着这句在她上岗前被反复说起的话。今天是她上岗的第一天,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玛丽的妹妹明天能否吃上食物就会成为一个大问题。“欢迎您,尊敬的客人,您的座位在···”玛丽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装出那“灿若烈阳”的笑容去应对每一位上车的贵族。至于那些平民,她也尽量以微笑报以回应。但那些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她的热情从不做出任何答复。玛丽热情的心不禁熄灭了半截,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尽管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事,只剩最后一位客人了。”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您好,这位……”一时间,对那位最后的乘客的称呼令她感到疑惑。但再三思索后,她认为这位乘客是一名男性。毕竟,如果这位乘客是一名女性,又怎么会身着一件几乎全新的白色衬衫,系着有些褪色但保养得很好的黑色领带。在白色衬衫外面,ta套着一件袖口带着棕色苏格兰方格的亚麻色风衣。下身穿着与风衣极搭的亚麻色长裤,与占有些许泥泞的皮靴,这更证实了玛丽的猜想。但令人疑惑的是,这位“男性”乘客留着一缕垂至胸口的辫子,末端用着一个刻着繁杂花纹的小金属圈束着。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ta的发色不是平常的深色或金色,而是纯粹的白色,诡异的白色。玛丽试着回想了一下,发现在自己的人生中,白发的人除了自己的奶奶与父亲就只剩ta一个。但不同的是,前二者是年龄或过度操劳的原因,而这位乘客或许是天生的。
正当她在思索之际,这位乘客竟抢过她的话,抬起头,用着温和,却带有些许不明显的英气的声音开口对玛丽说道:“您好,玛丽·珍妮小姐。”玛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诧异。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您好,这位小姐。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这很简单,多留心观察一下就知道了。”那位被误认为是男性的女性乘客将同样带有棕色方格花纹的猎鹿帽的前帽檐微微向上一扬,让在阴影下停留过久的如蓝水晶般的眼睛露了出来,“在继续回答这个问题前,能带我去往我的座位吗?”她在风衣的口袋中取出一张车票,将它递给了玛丽。
在接到车票,将它举起查看的那一刹那,玛丽的瞳孔猛地缩小,甚至又退了一步——这是一张包厢车票,是那些贵族如果不花大价钱与人脉就买不到的包厢车票。这列火车上的一节车厢就是专门为眼前的这位小姐准备的。“天哪,我的主,您是让我遇见了一位什么人物啊……”玛丽怔怔地自言自语着,以至于火车开动了她才察觉到这位小姐仍未前往她的车厢。她回过神来,收好车票,向着车厢的方向踏出一步,“当然,尊敬的莉莉·伊莱特小姐,请随我来。”
莉莉跟着玛丽来到了独属于她的第七节车厢。虽说是莉莉的车厢,她想怎么布置都行,但她并未要求布置,只是说了一句“像原样就好。”于是,这节本应无比奢华的私人车厢就成为了一节装潢和普通人坐的别无二致的车厢。
她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车厢边缘的玛丽正欲离开。而莉莉仅是望着窗外的风景,似乎不经意地说道“别那么快离开嘛。”她转过头,宝蓝色的眼睛温和地看向玛丽。而玛丽也像得到什么不可违抗的命令般,正欲伸出车厢的一只脚猛地停下了动作。“我还没回答完你的问题呢,亲爱的珍妮小姐。”莉莉拍了拍身旁的一个座位,“况且,旅途中没有一个能聊天的同伴可是会很寂寞的,你说对吧?”她的眼神间带着友好的笑意,但不知怎么回事,玛丽却把它理解为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完了,听说贵族们总有些奇怪的癖好,我不会……”玛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