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司只是重复了那位销冠的话而已。

    可他说话的语气那样全无半点烟火气，好似空灵到了天际。

    但其中透出的意思，却让人琢磨不透。

    从出生起，谢屿司便被当做谢家继承人培养，一语一行，都接受了最严苛的训练，又在启盛执掌这艘巨轮多年，有什么事是他一眼看不穿，看不透的？

    他的朝朝，他的妻子，是什么性格，他会不清楚？

    如果真的和人起了冲突，那一定是对方的错。

    既然是封书瑶的错，那自有封家人会替她收拾烂摊子，轮得到一个小小销售来替她出头？

    眼下既然他根本不清楚下午的故事里，还有这样一件事，他才一出现，这会这位销售就上赶着来替人道歉，好像生怕他不知道一样，可真有意思！

    究竟是不是真无辜，事关何疏月，那也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揭过的。

    更何况若真有心道歉，为什么不去何疏月面前道歉，非要跑到自己这里来。

    那销售千算万算，绝没想到，话才说出口一句，谢屿司便把她看穿了。

    此刻，谢屿司只是沉静地坐在沙发里，如墨深眸喜怒难辨，叫人根本不敢琢磨情绪，宛如一位俯瞰众生的神祗，毫无波澜地睥睨着浮游众生。

    那销售也不知道谢屿司这话到底是听信了她的话，还是另有深意，没有得出结论，她只能这么一直半跪着，带着期待地静静看着对方。

    只是那双冷冽的深眸，好似透着微不可察地愠怒，像是对着自己的，又好像只是她看错了而已。

    纵然接待客户无数，极善察言观色，此刻，她心里也一点底也没有。

    这就是真正的上位者吗？

    喜怒全都隐藏于心，绝不会轻易流露半分？

    可只是一个俯瞰的举动，每一秒竟然叫人这样难熬。

    那销冠的膝盖都麻了，僵挺着的腰也颤抖了起来，但她极力忍耐，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她决不能出半点纰漏。

    毕竟是谢屿司的问话，哪怕揣摩不定，她也必须要回答。

    “是的，谢先生。封小姐想来也不是故意的，但对谢太太的冒犯毕竟是事实，这份道歉，我们是真心实意的，还希望谢太太海涵。”

    事已至此，她早已没了退路，只能把这条路走到黑了。

    *

    后海酒吧内。

    何疏月已经完全醉倒了。

    谢今歌看她趴在桌子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想着跟她聊会天，诉诉苦呢，没想到她的酒量这么差……

    她无奈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身上，又走到吧台边坐下。

    “涛哥。”她指骨敲了敲吧台桌面，笑道：“给我来两杯纯的吧，或者你直接把瑾闻哥哥存在这的酒拿给我吧。”

    张涛拧干拧干抹布，挑眉看她：“想醉？”

    谢今歌毫不掩饰地点头：“是啊。”

    张涛也不犹豫，放下抹布，转身从酒柜最顶端取下一瓶山崎25，放在她跟前。

    随后，他又从杯架上拿了一个杯子，往里面放了一个大冰球。

    谢今歌把杯子挪到自己跟前，拧开瓶盖，棕黄色的液体缓缓流入杯中。

    这个才足够带劲，完全不是刚刚那杯能比的。

    分了两口，那一小杯便喝完了。

    她看着张涛拿一块干布，把每个杯子仔细擦亮，再一个一个放回杯架上，笑道：“涛哥，你这地方生意这么差，干嘛还弄那么认真。”

    张涛眉眼都没抬过，眼中似乎只有那些杯子：“你跟阿闻不就是我的客人？”

    他抬眸，朝谢今歌身后那边扬了扬下巴，挑眉：“来了。”

    谢今歌陡然回头，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瑾闻哥哥？”

    果不其然，只要她到这家酒吧，张涛必然会告知宋瑾闻。

    无论她怎么恳求对方也是无用的。

    所以她今天，压根连提都没提这事，反正宋瑾闻对她一向也不怎么管着，大部分事情都依着她。

    她也无所谓了。

    宋瑾闻走到她身边坐下，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趴睡的何疏月：“你把她带出来的？”

    谢今歌点头：“怎么了？”

    “真是够胡闹的，你大哥都快把京北翻个面了。”

    他接到张涛的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路上就听江离舟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谢屿司跑到SKp那边去了，把那边店里的人都给吓了个半死。

    不过这事又是封书瑶，又是何疏月，确实棘手的很。

    走到酒吧门口，从玻璃窗内，他看见两个小姑娘安然无恙地坐着，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