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之日,升州陵山县一个村子天降异象,春雷打在一片坟地之上,竟将数座墓地的棺椁劈开,已经亡去多年的尸骨翻卷在泥土之上。
村正忙将此事上报,找到村中的后人,修缮受损的坟墓。各家在村中都有后人,即便外出,也留有看家护院的人,可以送信。唯独一座孤坟,迟迟找不到人。
村中的老人绞尽脑汁回忆许久:“那坟似是顾家的。”
说到顾家,渐渐有人想起来当年的一些事情。
“那得是三十多年前了吧。顾家娘子带着夫郎迁到村子里来,后来是不是还生了个小子?”
“对对对,顾家娘子是个秀才,她家夫郎可是俊俏得很,也能写会画的。就是可惜,年纪轻轻一场病,就这么没了。留下她家夫郎和小子,孤儿鳏夫的,难得很。”
“后来她夫郎也没了,她家小子是不是叫金陵的亲戚给接走了?村正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家亲戚,那孩子也该嫁人生女了,这母亲父亲的坟总是要管的。”
“金陵可不一定能找到人。我有一年七月半的时候,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瞧见有个仆役模样的人祭拜,说是她家主子让来的。那口音,听着仿佛是京城来的呐。”
村正止住了大家的七嘴八舌:“人是要找的,这坟也不能不管。这样,我出大头,我们一人家凑一点,先给坟修了,到时候找到人,我替大家把钱要回来。若是找不到人,就当行善事了。”
往金陵和京城找人,都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往县里州里报,看看有没有当年的记录。
顾南川入京多年,每年清明和七月十五都会命人去祭扫母父的墓。为了避人口舌,每每都会略提前一些。
今年便正好遇上村里找风水先生,打算重新修缮墓地。
仆役忙返京将此事报给顾南川。
顾南川在外漂泊多年,即便在御前,也年年托人祭拜扫墓。现在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竟有此事?”正院里,卫念秋听完顾南川的话,震惊不已,“祖坟可是大事,你先回去收拾了行李,我安排车队护卫,陪你南下回乡。”
顾南川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臣侍多谢正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快别如此,殿下与我都不是苛待之人,何况是这般大事。你且放心前去,若有什么需要王府替你出面的,尽管让人来传话。”
卫念秋安排妥当,顾南川的车队星夜兼程,不过十来日便到了陵山县。
村里刚做完法事,第二日便要重新安葬。
顾南川自称嫁了京城一家富商,妻家姓何。他出手大方,村里人对先前出钱替他家修坟那一点点不满很快就烟消云散,热情地跟他话起家常来。
“何家相公,你妻主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顾南川答道:“妻主常年在外行商,家里的事情总也顾及不到。妻主允我年年祭扫,已是十分知足。”
村正家的似是想起什么来:“你父亲的棺椁,是迁过来一起下葬,还是以衣冠做替?”
顾南川皱眉:“父亲去世时,我年岁尚小,还是邻近几家的乡亲替我张罗,和母亲合葬的,何来迁坟一说?”
村正家的一愣:“前些日子整理遗骨的时候,只有你母亲的棺椁里有遗骨,合葬的棺椁是空的。你仔细想想,是葬在村里了吗?是不是还有什么贵重的陪葬品?”
下葬的尸骨无故消失,村正家的只能想到,是不是顾南川年幼记忆不清,或者是有什么贵重的陪葬品,被人掘了去。
可即便盗墓,也不会带走尸骨,更不会把坟还重新填上。在这次春雷之前,这坟可都还好好的呢。
顾南川眉头皱得更紧:“不会,我当时虽然年幼,可双亲相继离世,这种事情万万不会记错的。不知当时住在村西边的还有老人在村子里吗?一问便知。”
众人又是一番仔细回忆,三十多年前帮着顾家下葬的老人,基本都过世了,唯有一家,随着女儿去了县里生活,如今还在不在也无从得知。
顾南川始终不相信自己记错了,一面让人去县里找当年的老人,一面去户曹处查询母亲迁来陵山前的住址。
时间久远,去查消息的人迟迟未归,直到回到王府,顾南川都一直心事重重。
“顾侧君可是舟车劳顿,脸色这般差。”
面对池灵均的关心,顾南川勉强扬起一点笑脸:“有劳池侍君关心,的确是劳累了些。”
和池灵均一起抱着孩子晒太阳的赵楹冷笑一声:“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夜不能寐吧。”
池灵均察觉出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生产前,赵楹对顾南川还亲密有加,十分信赖。怎么赵楹平安产女后,反倒是降到了冰点。
顾南川脸上看不出介意与否,只是温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