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浅浅说,陈涓生醒了,给他喂了一些流食,看精神还不错。
谢明琪想下床去看看,被梅雨声按住:“骨裂也不能乱动,否则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就麻烦了。不急在一时,你先躺着,我过去。”
谢明琪不情愿地重新躺好,问陈浅浅:“你爸到底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会不会留后遗症?”
“不会的,医生说,爸爸的头部有轻微脑震荡,最严重的是内脏的伤,需要休养很长时间。”陈浅浅秀眉轻蹙,神情忧虑,“应该很疼吧?我看爸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但他也不喊疼,我问他,他还笑着说不疼。”
谢明琪表情一顿,嫌弃道:“内脏都破了能不疼?哼,就知道逞能!”
梅雨声轻轻走出了病房,上了三楼,站在320病房前,叩了两下,推开门进去。
陈涓生住的是单间,挂着吊瓶,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检测仪器,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他脑袋上缠了纱布,平躺着,白色被单盖到胸口,露出条纹状的病号服。
他不能动,只两只眼睛定定地望着梅雨声。
“我替明琪来看看你,”梅雨声审视了他一瞬,“你还好吧?”
陈涓生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还没死。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多亏了你,她只受了点轻伤,想来看你,我怕她再碰到伤口,就没让她来。”
陈涓生微微吁气,声音几不可闻:“那就好。”
“别多想了,经过了这事,明琪也不生你气了,安心养好身体。”梅雨声见他精气神还不错,放下心来。
看到进来一个年轻护工,还不等问,陈涓生就虚弱地开口解释:“是程鹏请的。”
梅雨声顿时了然,越发觉得程鹏这孩子真是不错,陈浅浅有福了。
打算回去,梅雨声走到病房门口,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盯着陈涓生的眼睛问:“那一刻,你怎么想的?本能地想保护明琪吗?”
她真的很好奇陈涓生在生死关头选择放弃自己保护谢明琪的举动,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人类的本能是保护自己,而不是别人。
他和谢明琪闹了这么长时间,梅雨声以为他们之间,尤其是陈涓生,应该对谢明琪没有多少感情了,否则他也不会出轨。
可是,令人大惑不解的是,他竟然在生死关头保护了对方。
陈涓生沉思很久,缓缓道:“其实,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想,如果有一种情绪,那就是,活着真没意思。”
梅雨声一愣,心里凉了半截。
她说不清希望听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答案,陈涓生如果说只是出于本能什么都没想,她都不会觉得这么讽刺。
看似奋不顾身,被人误会为深情的相护,竟然只是一种万念俱灰的自杀行为。
以陈涓生的清高心志,正常情况下,必然不会选择自杀,那会有损于他的尊严。
但借助于另一种形式,掩盖自杀的本质,他还是毫不犹豫的。
梅雨声为他,也为谢明琪感到悲哀。
然而回到谢明琪病房里,面对她期盼的眼神,梅雨声对最后的谈话只字不提,故作轻松地笑道:“真是万幸,陈涓生没事,头脑清醒,说话利落,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谢明琪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哼,我是怕他残了赖上我,要我伺候他一辈子!”
梅雨声不禁笑出声,谢明琪这臭脾气,又端起架子来了!
“人家程鹏早就请了二十四小时护工伺候呢,哪用得着你?”梅雨声调侃道,“年轻漂亮又能干,不比看你这张老脸强多了!”
谢明琪神情愤愤:“程鹏这小子和浅浅一样,小白眼狼,就知道讨好那老东西,怎么没见他给我请个护工?”
“有我呢,哪用得着护工!”梅雨声出去接了一盆热水,浸了干净毛巾给她擦脸,“你就是嘴巴不饶人,改改吧,刀子嘴太伤人,又有几个人能看到你的豆腐心?”
谢明琪不服气地撇撇嘴,强硬道:“我就这脾气,到死也改不了,谁受不了谁滚蛋!”
梅雨声摇头苦笑。
对于和陈涓生的那段对话,她打算永远沉默下去,就让谢明琪一直保有这个误会吧,哪怕是虚假的,只要能感到幸福,真假有那么重要吗?
接下来的几天,梅雨声奔波于医院和家之间,幸亏有周夏帮忙,否则她会累瘦十斤。
“夏夏,浅浅不是要你去程鹏店里工作吗?你去吧,你谢姨好得差不多了,我能忙得过来。”梅雨声怕影响周夏的工作,遂提议道。
“没事,我还想偷懒几天呢,梅姨你可不要催我!”周夏笑道,眼神透着丝调皮和娇嗔。
梅雨声顿时觉得很受用,周夏在她面前终于不再拘谨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