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动,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享受着那最后的温暖。
李月双手松开了李石云,透过自己的眼眸,一仰头就看见了他那清澈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了过来,一脸窘迫地问道:“石云哥你已经醒了过来,怎么不说话。”
这话多少有一些怪罪的意思在其中,只是不似那些直接就说“你都醒了,还装什么深沉”的人,但是两者其实表达的意思都相差不太大。
李石云微微一笑,伸出了双臂,再次轻轻地抱住了这个在自己眼里犹如亲妹妹的人。
李月抬起脑袋,打量着抱着自己的这位年轻人的同时,说道:“石云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好久没有像小时候那般抱你了。”李石云松开了环绕的臂膀,没好气地说道。
这句话既打消了李月的忧虑,也满足了自己的小心思。
李月轻声说道:“那就好,但是石云哥,那老道士刚才很奇怪,他似乎是要用那龙头拐杖击打你的脑袋,我很着急,想要来亲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
说到这里,李月一边指着那不停地饮酒,却透过换酒的间隙,笑着看向两人的老道士,一边惧怕地说着:“但是我的身体像是被他施了法,不能正常的行动,只有嘴巴能讲话,但是这话好像只有他与我听得到,连你和三郎,还有那林北像是从来没有听到我讲话一般。”
闻言,李石云只能紧盯着青袍老道,他依旧在喝着酒,根本不在乎李石云的询问的眼光。
一个修士有必要跟一个武者交代吗?答案肯定是显而易见的。
见状,李石云无奈低笑了笑,至于刚才李月所说的,他心里很清楚,那就是修士才能使用的术法。
而自己刚才见到浓雾幻象,也是中了这个老道的秘术所致。
“石云哥,你说这个老道士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李月问道。
李石云闻言,再次凝望了一眼这个修士老道,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瞧了一整个遍,然后才回应李月道:“放心,他不会害你们的。”
李月用她那略显好看的黑色眼睛看着李石云那笃定的脸,笑逐颜开地道:“那就好,不然等到三郎杀了那林北后,这老道到时反悔,我们可连后悔药都没地方吃了。”
李石云则是伸手感受了一下晨曦中的寒风,丝毫不在乎这老道到底是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正如他上面所说的话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北风刮着他的脸,略有些刺骨,他冲着李月笑了笑,做了一个小时候李月才能见到的搞怪表情。
李月瞧着瞧着眼睛变得已经有些湿润,连忙对着李石云摆了摆手,道:“石云哥,你别这样,我想笑。”
李石云脸上悬挂着如枯木逢春般温暖的笑意,心里默默地念道:“你开心就好,我的妹妹。”
“笑着好,笑着好,一辈子都要开心。”李石云低声耳语道:“我去看一看嗯宋敏姐的伤势如何了,你在这里看好这个老道,还有王三郎,我去去就回。”
侧耳听完了整句话,李月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低声道:“石云哥,你放心我一定看好这两个人,你快去看看敏儿姐姐吧。”
李石云一听,也点了点头,最后凝视了一眼李月,便向着宋敏徐步而去。
片刻,李石云就占据了宋敏身旁的一块雪地,低头望着这位像极了睡美人的女子,心里期待着与对方的视线交会,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女子的确是昏迷了。
瞧了一会儿后,迎着风他长叹了一口气,气未出已被风吹得个一干二净。
叹完那连在这世间停留一刻,都留不下来的气以后,他抬头望了望那群山,那棵矗立在自己眼前的巨大槐树,那几人,杵着拐杖喝酒的老道,小心翼翼地在完成着自己所交代给她的任务的李月,嘴上丝毫不饶人的王三郎,还有那一直骂骂咧咧的北莽人。
还有那村里的某个位置,那里是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赶山人的上一代赶山人的家,从某种意义来说,那也是他的家。
他继续纵观一切,倾听着来自回忆一句句话,发出年少时最爱哼的小曲子。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饮酒的青袍老道听了,笑了起来“好诗,好诗。”
小酒葫芦里的酒水,在老道忙于感叹小曲的美时,从老道乱糟糟的胡须流进了自己的袍襟之内,必定是一阵凉意。
“好酒,好酒,哈哈哈。”老道开心地呼了一口气,再次以嘴对饮了起来。
这在老道看来是美,可在李石云的眼角却不禁地慢慢流着也似酒水一般的泪水,抹了一把后,他将最后一眼,放到了那大槐树正前方的一块大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