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关系的亲疏远近,绘里世是打算先抬英格兰栋的,但很不幸,因为内斯,德国栋正撞在了她的枪口上,现在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诺亚站在场外看着她。
他了解绘心甚八,知道他虽然经常口出狂言,但并不是不切实际的人,所以并不有因绘里世女性的身份而对她产生轻视的心态。
……但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接下来发生在他眼前的现实,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匪夷所思。
倘若以常识判断,她绝无可能与国神炼介这种体格的球员进行对抗,更不用说占据上风,但她就是这么轻描淡写地做到了。
——她运着球与国神炼介撞在了一起,后者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一点失去平衡。
还是那张在那些只能孤独地咀嚼着苦涩与绝望艰难跋涉的暗夜中如同摇曳的灯火般指引照亮着他的面容,但神情却截然不同了,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冰锥般将国神炼介贯穿,把他钉在原地。
他勉强稳住身形,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不管是因坠入深渊而选择抹杀自我成为劣化的复制品的英雄深陷的存在主义的哲学思辨;还是努力的机会主义前锋苦苦思考追寻的进化的方程;亦或自怨自艾于神明将苦难降诸自身的虔信者对命运发出的诘问;还有被无法挣脱的亲情泥沼束缚的少年该何以为继的理由……
不得不说这么一细数起来,德国栋存在着大大小小心理问题的人还真不少,但现在,没有人再有闲暇思考这些东西。
对人类而言,这些都是更高的精神追求,而在意识到自身基本的生存都受到了威胁之后,它们都只能被暂时抛诸脑后。
就像人类的天性中有着热衷探索和挑战的一面,只有这样,这个群体才能得以往前进化和发展。
他们充分发挥这种创造性,修建索道去攀登不可逾越的山峰,建造航船去横渡广袤无垠的海洋,乃至在宇宙深处遥不可及的月亮上都能留下足印;这当然都是很了不起的事,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有时候也会让人产生某种飘飘然的膨胀感,以为自己真正征服了自然。
但山就是山,海就是海,月亮就是月亮。
大部分时间它们都只是静默而宽和地伫立在那里,任由这些小蚂蚁一般的可爱生灵在它们身上寻觅成就感,但当它们乍然显露出峥嵘、威严而暴虐的本相时,除了匍匐在那阴影中瑟瑟发抖外,蝼蚁什么都做不到。
那阴影俯瞰着他们,向他们吐露宽容的低语:抢到球就能活下去。
于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所有人都在为从她的脚下断到球权这个目标而拼命奔跑着,但所有的努力却都无济于事。
硬碰硬只会像迎面与钢筋铁骨的战车相撞般被狠狠撞开;战术思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疯狂运转至极限的超越视界被更高维度的同类天赋碾压;至于灵活的技巧?那得先持到球才行啊。
自身引以为傲的天赋和武器不过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在这样对身与心全方位的摧残凌迟中,有人的心理防线坍塌了。
五十岚栗梦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虽然对能在蓝色监狱坚持至今这件事,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但他一直坚信来到这里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就算比不上那些光芒万丈的天才,他摆脱了继承寺庙的命运,也收获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关注和热度,如果再努努力,说不定也可以挤进前23名,成为国家队代表——
这些美妙的收获和幻想,在她将眼神投注向自己的时候突然全都崩溃了、碎掉了,连同他的意志一起。
深重的悔意攫住了他的全副心神,眼泪夺眶而出,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涕泗横流。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不该来这里的!他后悔了!如果他没有来这里,那现在他就不用面对她了。
面对这个……不可对抗、不可直视、不可名状的怪物。
……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他甚至没有听见她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后吐出的那句“哭?哭也算时间哦”。
隔着屏幕,绘心甚八也在关注着在眼前上演的壮阔而美丽的光景。
或许如诺亚所说的,他的确是个为了世界第一而着魔的亡灵,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沉浸于其中,心神为之震颤,无法自拔。
在先前由自己亲手主持的测试结束后,他站在场边,低头看着因为脱力而跌坐在地上喘息着的少女,帝襟杏里在一旁给她递水,问她既然这么有天赋,为什么不试着去走职业球员的道路。
虽然他看得出她对这项运动兴趣确实不大,但……说句残酷的话,她的家庭情况,其实并不允许她那么自由地选择自己想做的职业,否则她也不会来蓝色监狱工作了。
诚然,职业球员的道路并不轻松,但在她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