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锋一头雾水,燕朔所言,听上去很是矛盾。又说刘耿募兵不会被皇帝责怪,又说此举是取死之道,可这个道又在哪呢?
“将军,您能否说明白一些?”
“考虑问题不要仅仅着眼于当下,也该将眼界放宽一些。”燕朔说道,“募兵不是简单的两个字,战马、铠甲、军械、粮草,等等军需,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们之所以发展的如此迅速,是因为有贺氏商行雄厚的财力支持,否则哪来的好名声,又如何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募集到近十万大军,更不可能快速稳定各城局势。”
他顿了顿,“可冀北又是什么情况?没有切实的好处,百姓不会念你的好,大话说破天,不如一张饼,一碗稀粥来的实在,可他拿的出来吗?”
“您的意思是……”褚青锋若有所思,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刘耿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燕朔又说,“冀州富庶,那是对腹地而言,可冀北三郡常年受为敌袭扰,本就民生凋敝,各家都没有多少存粮,前段时间的雪灾,更是冻死不少家禽牲畜,朝廷可曾有任何作为?”
“一个多月消极怠战,原本居住在城外的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园毁于赛克图铁蹄之下,他们本就心生怨怼,进城之后又是挨饿受冻,甚至连个帐篷都没有,只能缩居在街头巷尾,破庙断墙之下。”
“他此时募兵,若是手段轻柔一些还好,只要稍有强硬,不仅无法得到足够的支持,反而会进一步激化矛盾,彻底失去民心。”
褚青锋点点头,仍然有些担忧:“事有万一,若真被他募集到足够多的士兵,岂不对我们造成威胁?”
“不会的。”燕朔笃定地说,“他没有足够的资源来维持这支军队,没有粮草、没有装备,再多的士兵也只是乌合之众。而且,一旦百姓发现被欺骗,他们只会更加痛恨朝廷,那时,或许都不用我们再出手。”
褚青锋沉默片刻,终于释然:“将军高见,末将受教了。”
燕朔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招呼褚青锋来到后堂,轻轻敲打着案上的一张舆图:“仲霄,你来看一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进军,是趁机拿下定安,还是绕过定安,前往兴安郡?”
定安、兴安、永安三郡城一条直线并列,数十座大小城镇宛如一个勺子形状分布,构成了冀北边防。
而定安和兴安是勺柄,永安是勺头,城镇田地密集,这也正是赛克图最先进犯永安的原因。
此时,燕朔以百姓叫门的手段,兵不血刃的拿下定安郡七座城池和两处堡城,已经距离定安城不足两百里。
褚青锋看着舆图,思索片刻,说道:“末将以为,定安城有刘耿坐镇,怕是无法在轻易破门,如若可以,不防绕过定安,仍旧倚靠之前的的方法逐步蚕食。”
说完,又提出一个问题,“可眼下赛克图正在兴安,我们过去,难保不会与他碰到,而且若刘耿真的使手段招募到一些士兵,截断我军后路,也会是个麻烦。”
“嗯,你所虑不错,眼下还不是拿下定安的时候,我们得想法子,把这些问题一一解决掉。”燕朔笑着点点头,突然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辰?”
“我来的时候,刚到二更天。”
“二更……”燕朔呢喃着,拿起舆图,“走吧,去外面等一会儿再说。”
“等?等什么?”
燕朔呵呵一笑:“等解决问题的一个前提。”
褚青锋不明所以,满心疑惑的随燕朔来到前堂,饮茶坐等。
时间缓缓流逝,茶喝了四壶,褚青锋小解了三回,直到临近子时,两道身影才如约而至。
燕朔瞥了一眼褚青锋,见他刚才还昏昏欲睡,此时却已然打起了精神,不禁淡淡一笑,看着面前的台善和杜实,极为罕见地与他们打趣了一句:“你们是不是也太准时了,说是三天,一刻都不早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着燕朔躬身告罪:“将军勿怪。”
“唉,算了算,少主当初还说我是闷葫芦,跟你们比起来……”燕朔没有把话说完,摆了摆手,正色道,“说说吧,情况如何?”
台善抱拳回道:“赛克图分兵两处,自领二万五千轻骑,由东向西而来,现距此地已不足六百里;剩余五千骑,押解未曾来得及进城避难的百姓,牛羊牲畜,粮食财货随军慢行。”.
“六百里……”燕朔看着舆图,目光锁定在一条注有桑定二字的河流上。
此河源起幽州涔山,全长一千四百多里,东段过兖州汇入大海,西侧过永安,通定安,往西南流往冀州中部。
褚青锋来到燕朔身旁,看着他手指不停地敲击那条河,问道:“将军莫非是想迎击铁勒大军?”
“是有这个想法。”燕朔随口应了一句。
“可我方将士皆是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