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已过,万物起始,一切更生,山上草木疯狂生长。吕叁暴殄天物,用禹地宝壶中的灵水洒了满山树木枝头。
不过一夜之间,春风而至,山花烂漫。
风吹而过时,花朵的芬芳馨香萦绕山谷,花瓣飘在半空中,似给麒灵山下了一场缤纷绚烂的花雨。
人逢喜事精神爽,吕叁心情好,性子脾气也柔和起来,不复往日尖锐冰冷。忙里偷闲的时候,竟主动在众人面前展示绝技回雪剑。
众人聚在山谷,遥望着那即将新婚的夫妻两人。
冬君席坐在树下抚琴伴奏,吕叁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白衣如雪,衣袂飘动,如同仙人独立,冬君细指挑动琴弦,轻灵的琴声自山谷间悠然响起。
春风代替了凌冽的寒风,花瓣代替了肃穆的霜雪。
白袖生风,他自山石游走,足不沾尘,轻若游云,逐日惊鸿;寒霜剑如游龙翻飞,无数花瓣随凌厉剑气起落,纵然剑气汹汹,娇嫩花瓣未被伤及分毫。
吕叁从容不迫,发丝却凌乱飞扬,他遥遥望着冬君,眉目含笑。
剑尖偏移一寸,送了一场纷飞的花雨落在冬君身上。挑逗意味十足。
冬君只是静静的由花瓣落满身,目光如水般温柔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眉弯眼亮,笑容缱绻。
远望山川,叩拜天地,倾诉衷肠。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痴痴观赏这幅再无人能融入的惊绝画卷。
麒灵老祖抚着长长的白须,望着二人,抚掌笑叹道:“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月老算是牵对线了。”
两个小少年看得惊心动魄,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最后两人你推我搡的跑到吕叁跟前,厚着脸皮央求吕叁将回雪剑教给他们。
麒灵老祖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亲徒弟去学别人家的独门绝技,他竟丝毫没有一丝不悦。和蔼可亲的脸上笑吟吟的,摸着白须,一副相当赞同的样子。
学到就算自己的,只要周小凡是麒灵山的弟子,就算多学点别的门派的功法又何妨。
不过周小凡也是沾了邦邦的光,毕竟回雪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到的。
吕叁收剑看着两个小少年,出声承诺道:“你们还小,等再长大一些,资质若足够,我便将整套回雪剑完整教给你们。”
章谨在旁边看得内心一阵哀嚎,羡慕嫉妒,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没有晚一百年出生。
他小师弟的命是真好,小小年纪,不仅一来就能得到天界战神的指教,还能学到天下一绝的回雪剑。
想当年,他和三个师兄妹一起修炼,大师兄性子沉稳,是师父最信赖的弟子;三师弟身份尊贵,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小师妹刻苦卓绝,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
就他一个人平庸顽皮,哪处都不讨好,他是师父最不在意的那个弟子,师父分给他的关注也永远是最少的。
可最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
从前争不过那三个人,如今他年纪也大了,再去和小师弟争夺师父的宠爱、元君的青睐,那也实在是太没有做师兄的气度了。
他落寞的神情没有收拾干净,抬眸就对上了辉瑞元君含笑的眼睛。
冬君望了他一眼,默默移开目光,看向两个小少年道:“回雪剑苦寒无比,想要学此剑法,须得心性坚韧,摒弃一切杂念,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绝非人人都能学,纵是我,也是没有资质的。”
两个小少年又被小小打击了一番。
章谨闻言低下头,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元君好像——是在安慰他?
吕叁负手而立,眉目淡淡,顺着冬君的话解释道:“不错,太过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人,注定练不成此剑,非但如此,还会伤了自己。”
回雪剑是北苍山的独门剑术,与寒霜剑相辅相成。虽然这套剑法精妙绝伦,但历来能练到剑与法合一的,只有吕叁一个。
像他爹玄泽那等常年流连温柔乡的花花太岁,既没有坚不可摧的意志,也没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念头,所以是练不成回雪剑的。
邦邦和周小凡面面相觑,又有些蔫了,嘴上没说,可内心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冬君似看穿他们的想法,只是笑了笑,“世界上万千种剑术也有万千变化,各有各的奥妙,以后等你们长大,自然就会遇到与你们更适合的剑法。”
吕叁伸出手拈住了冬君发间一片花瓣,带着一丝不难察觉的温柔,嗯了一声,附和道:“不错,元君大人说的对。”
麒灵山上,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入眼喜红,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氛围。
距离婚期只剩三天时。
天上忽有一道白光降临,华姬浑身狼狈至极,跌跌撞撞的一路爬上山来,她身上流血的伤口滴成了一条线,自台阶而上。